眼下这七八百名冷血狂汉,就如同屠夫一样齐刷刷的瞪着楚天涯与孟德等人,每个人,都握紧了手中的兵器。
这情形,丝毫不像是两方会盟和解,而像是一方走上枭首刑台,另一方全是准备行刑的刽子手。
孟德远远瞅见了坐在台上的张独眼,恨得牙痒痒,低声道:“兄弟,张独眼这厮太奸滑了!明明说好我们都上缴兵器,他却让手下这群杀人不眨眼的喽罗,个个都带了兵器。还有,他今天身上穿了甲胄,全身要害都在保护之中。更兼这厮力大如牛彪勇无比,我们却仅有近身短匕,越难将他一击毙杀了。”
楚天涯微微一笑,“再怎么捂得严实,他那没戴眼罩的蛤蟆眼却是无处可藏。”
“兄弟聪明,就先扎瞎他眼睛!”
楚天涯放眼四看,又道:“四周太过安静了,连鸟叫都没有。山林之内必有埋伏。我们的时间极短,一但动手,就要不惜一切代价杀了他!否则,受伤的野兽反而更加凶残!”
“没说的,拼了!”
张独眼看着楚天涯与孟德等人走过来,那只蛤蟆眼里冷光溢溢,死死的盯着他们就没挪开过眼睛。待他们走到结义台前二十步时,张独眼突然站了起来大叫一声——“站住!”
他身旁的那些首领喽罗们的神经早已是高度紧张,这时几乎是条件反射的全都拔出了刀来。那边孟德等人也闻声站定,纷纷下意识的摸向了藏兵刃的地方。
“哈、哈哈哈!”张独眼张狂的放声大笑,“果然个个身藏兵刃!”
此言一出,楚天涯的脸色都白了一分:太狡诈了!
“姓楚的!”张独眼雷霆大喝,拔起腰上的那柄环首大刀往结义台上一插,怒吼道,“这究竟是结义台,还是断头台?——你们个个身藏兵刃而出,是何居心!”
站在张独眼身后的萧玲珑,手心里捏着一把飞刀,都快要将手勒破皮流出血来,心神也是紧张到了极致,都禁不住有些微微发抖。她上下打量站在自己三五步开外的张独眼,整个后背全被甲胄包裹得严严实实,这飞刀若是打出,就算能伤他也难以一击毙命!
“如何是好?”一时间,原本做好了偷袭准备的萧玲珑,也是惊恼焦急起来。
“众兄弟,不要紧张!”楚天涯抬起双手大声道,“张寨主喜好诙谐,跟咱们开了个小玩笑!——张寨主,你这是一百步笑五十步啊!你看看咱们,个个赤手空拳的出来;你身边的兄弟,每个人手中的兵器都不短于三尺!借用张寨主的话说,防人之心不可无嘛!难不成我们还能凭着这些割肉的小匕首,来与张寨主的开山大刀相搏不成?”
说罢,楚天涯就拔出藏在靴子里的短匕在手上拍了拍,信手就扔到了一边。
孟德等人咬了咬牙,也纷纷拿出了藏着的短匕利刃,扔到了一边。
“哈哈!”张独眼猖狂的大笑起来,“好一张如簧的巧嘴啊!说得好、说得好——兄弟们,都把家伙收起来,可别吓坏了咱们的好朋友!”
张独眼也想得周全,要是现在这样就打了起来,孟德等人大可以往回跑,将寨门一关就今天就算完事了。先诈一诈他们卸去了暗藏的兵器,真要打起来便轻松多了!
众山贼闻言,也便都放下了刀子。剑拔弩张一触及发的气氛,稍有缓合。
楚天涯的额角,已是冷汗湿了一片。看看站在对面的张独眼,还有二十步的距离——现在自己人已经扔掉了唯一的护身兵器;一但打起来,胜算又低了很多!但是为了争取缩短这二十步的距离,给予张独眼近身一击,这个牺牲已是再所难免!
“好了,孟老七,楚天涯,你们过来吧!”张独眼故作轻松与大度的笑道,“开个玩笑,不要这么紧张。和你们一起出来的其他兄弟们,就都站在那里观礼好了!”
此言一出,楚天涯与孟德等人又在心中大骂起来:好你个狡猾的张独眼,只叫我们二人上前,其他人却留在二十步开外;你的身边,却围得像铁桶似的站了七八百人——就算我们一击得手,也势必陷入你的重围之中,最好的结果,也是玉石俱焚!
但事已至此,别无选择。
楚天涯便与孟德,朝结义台走来。其他的青云堡丁壮,被一群执刀拿枪的山山贼围起的人墙,挡在了外围,只能踮起脚来看到结义台上的情况。
楚天涯和孟德一步一个脚印的,走上了结义台。张独眼始终像一头猎食的饿虎,独眼一眨不眨的逼视着他们走近。
萧玲珑在深呼吸,好歹让紧张的心情稍稍缓解。
“张寨主,我们来了。”楚天涯抱拳对张独眼拜了一拜,脸上仍是那种柔和且轻松的微笑,说道,“这位便是孟寨主,想必张寨主也不是陌生,便不用在下来介绍了吧?”
孟德上前一步,冷冷一笑也抱了一拳。
“好说、好说。”张独眼懒洋洋的从虎皮大椅上起了身,还咧着嘴笑,抬起下巴用鼻孔对着二人,瓮声道,“不错,都很有胆识。我张某人已经有很多年,没有看到像你们这样有种的人。”
“张寨主说笑了。”楚天涯淡然笑道,“今天是和尚洞与青云堡和解的日子,也是二位寨主义结金兰的好日子。楚某,先行恭贺了!”
张独眼嘿嘿的笑,将手一抬——“请!”
便要孟德和他并肩站到香台之前。
“张兄请!”孟德也不含糊,大抬一步上前就和他并肩站着了。
相比之下,张独眼就如同一头成年黑熊,他的身形足足比孟德大了一圈,个头也要高了大半个头。
此时,楚天涯的心跳也不由自主的加速了。看一眼旁边的萧玲珑,她的脸都已有些因为紧张而泛红,右手的拳头都握得关节发白了。
这时,一名小喽罗捧着一个托盘过来,盘上放了一壶酒、两个碗和两把匕首,便是让张、孟二人用来歃血的。
“孟老七,咱们两方人马斗了这么多年,各有伤亡无数。”张独眼好整以暇的悠然道,“本来呢,张某身负血海深仇,不可不报。但为了咱们自家的兄弟们着想,我愿与你今日和解并结为兄弟,从此两方罢斗!”
“张兄好义气。这青云堡本就是你的祖业,现在还给你也是应当。自打今日起,孟德愿为张兄牵马坠镫,只求张兄能善待青云堡的老幼妇人。”
这两人一边说着不着边际的空话与废话,一边在心里飞快的打鼓并蓄势待发。
张独眼想的,是要以最快的速度解决孟德和这群没了兵器的待宰羊羔,占领青云堡的大门,不让他们再把寨门落下。如果一击不成就会打草惊蛇陷入混战,这寨门极有可能关上。
孟德想的更是简单,就瞅着他的喉节和那只蛤蟆眼,心中飞快的盘算着招式与下一步应变,以期一击必中!
“二位寨主,请歃血饮酒!”小喽罗说这话的时候,声音都有点儿抖了。
“你抖什么啊,没出息!”张独眼大咧咧的伸出手,就要去拿那盘子上的匕首。孟德心中一紧,也赶紧伸出手要去拿另外一把匕首。
“慢!”一旁的楚天涯突然大叫了一声。
在场众人的神经都已是十分紧张,这时全都整齐的周身一震,禁不住身上出了一层冷汗。
“你嚷什么!”张独眼也被吓了一弹,缩回手后恼火的喝道。
楚天涯走上前来,站在了孟德与张独眼的中间,笑道:“此等重大的礼仪,岂能没人主持程序?楚某好歹是个中间人,便由我来主持如何?”
chapter1();