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月怔了下,紧了紧背上的包袱,对束穿云福了福,忙上前去追赶元凌了。
束穿云轻点园子的额头,“你呀,小心眼。”
园子伸了伸舌头,“我是为她好,朝秦暮楚又不是好事。”
“是啊,是啊,园子心肠最好了,你说得都对,”束穿云漫步向前,和园子三两句的说起话来。
别院太大,待她快走到二门时,看守别院的王伯才匆忙赶来。
“小姐,您来了,”王伯看着许久未见的束穿云,激动的搓手,沟壑纵横的脸上是掩不住的喜色。
“王伯,最近身体还好吗?”
“好好,都好,”王伯笑逐颜开,“大家都很好。”
束穿云点点头,从前她爹还在,最多时,别院里养着几十号人。
但从七年前开始,除了留下几个年老体弱不好谋生的,其他的都被她遣散了,七年来,她也只来了两回,院子大,人少,多少有些顾不过来,所以这处别院也越来越荒僻。
但从前她住过的院落,王伯却每日打扫,看着洁净整齐的房间,束穿云忽然放松了下来。
她此次来别院一方面是答应了元凌,另一方面,她也想去陈府看一看,陈家密道的出口到底通向何处?
陈又炎不肯说的秘密,也许从密道里可窥一二。
想起陈又炎,束穿云又不免有些憋屈抑郁。
前些日子,众所周知,陈又炎已被斩首。
但她也早已从元泊哪里听说陈又炎被救走了,被斩的人又怎会是陈又炎,不过是瞒天过海,给世人一个交待罢了。
至于是谁救走的陈又炎,束穿云已有隐约的猜测。
因为,他出现在平江府的时机太过巧合了。
但知道是他又能奈何?
他救过的不止陈又炎一人,他还救过她和杨儿。
他行事诡秘,心狠手辣,却也让人无从猜测。
只是不知他救陈又炎,谢尚书又是否知晓?
束穿云和衣躺在床上,却觉得越来越疲惫,像是一根紧绷的弦突然松了,转眼之间她便闭上了眼睛,等园子来叫她去吃晚饭时,她早已沉入了梦乡。
这一夜如此漫长,天还未亮,她就被一阵悉悉索索的声音吵醒了。
束穿云惊坐起身,看了眼外面的天色,还黑乎乎的,她站起来走到门边打开了门。
门外元凌刚要叩门,看到门忽然被打开,急忙放下了手指,冲着束穿云眉开眼笑,“穿穿,你睡醒了?”
束穿云也不知自己睡了多久,但一觉醒来后,神经却是放松了许多。
此刻看到元凌的模样,她柳眉微挑,唇角抿起,玩笑道:“这是谁啊?”
元凌摸了摸被花布包住的长发,咯咯直笑,“我这样像不像采茶女?”
束穿云装模作样摸着下巴打量她,“像是像,就是太白净了些。”
元凌拍了束穿云一巴掌,“讨厌…”
然后不待束穿云再说话,便推着束穿云进屋,“快换身衣服,我们去采茶。”
“采茶?”
“是啊,附近的茶山是不是你家的?昨日我听王伯说,今早他要带人去采最后一批茶叶,我还从未见人家采茶,我也要去看看。”
元凌双眼放光,眼见的浑身散发着跃跃欲试的味道。
束穿云莞尔,在元凌的催促下,也换了身衣衫,她上身着一件青色的小衫,下身是一条月白色的碎花裙,虽不是采茶女的装扮,但也简洁利索。
同样的,她也为自己包上了一块碎花头巾,一来防止树枝勾扯头发,二来也省得回来洗头发。
出门在外,诸事不便,能简省就简省些。
束家的茶山距离别院不过几里路,约莫走了两刻钟,穿过清江河上的小桥,茶山已隐隐在望。
茶山是杨氏的陪嫁,是方圆几十里地最大的一块茶山,也是收成最好的茶山。
茶名碧阳春,清淡爽口,带着江南春雨的甘甜,一方水土养一方人,甚至连茶叶都染上了水土的气息。
碧阳春多是送往皇宫,或是王公贵族之家,价值不菲,所以说茶山是金山银山也不为过。
漫山遍野的茶树浸润在一片薄雾中,不时有欢声笑语自山上传下来,姑娘们银铃般的笑声,还有小伙子浑厚的声音交织在一起。
这些小姑娘小伙子都是附近村里的人,每到采茶季,束家便会雇佣许多短工,因工钱丰厚,所以村民们争先恐后来茶山帮忙。
“穿穿,你家生意这样多,就你和宗叔园子做,哪里能忙得过来?”
元凌背着小竹篓,一步步向上爬,还不忘回头和束穿云闲说话。
“哪里事事需要我来做了?”束穿云撩起裙摆,甩掉脚下踩的泥土,和元凌耐心解释,“就比如茶山,等他们采好,过了秤后,把自己采的茶叶各自带回去,由他们炒茶,晒茶,挑拣,最后再由茶庄的人过来回收,并不需要花费许多人手,我们只需出相应的工钱便可。”
“我虽不爱饮茶,但也听说碧阳春乃是贡茶,你就不怕他们偷偷留下私自拿去卖?卖茶叶的钱可比工钱多多了。”
“你也说了,碧阳春是贡茶,喝得起碧阳春的也都是有钱人,他们也只信茶庄的碧阳春,若是有人私下卖,不仅不会有人买,而且还会疑心茶是不是真的碧阳春。就比如,一根同样的玉簪,在京城的漱玉阁值一百两,但放在街上的摊贩那里,五两银子也不会有人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