束穿云抬眼间就看到海妈妈在偷偷打量她,又想到上回在海云院外海妈妈拉着她时的目光,两次的眼光都让人浑身不舒服。
她忍着怒意问道:“海妈妈,我能否问一下常孟诚从前来过海云院么?他之前是否认识海晴姑娘?”
海妈妈收起帕子,眼珠转了转,扬起笑脸对束穿云道:“来过的,来过的,老奴方才也说了咱们平江府里的公子多半都是认识海晴的。”
言下之意,就是常孟诚也认识海晴。
束穿云又看了眼海妈妈,年纪也不过三四十岁,但是她脸上堆起的脂粉褶子都快能夹死苍蝇了。
俗话说笑一笑十年少,这海妈妈日日笑,时时笑,怎得会有如此多的皱纹?看来俗话说的,常笑一笑或许能长寿但却不能让容貌变年轻。
“常孟诚是否和其他人有过争执?”束穿云再问。
“不曾,”海妈妈颇有些自豪,“小姐不知,能进咱们海云院的,多是非富即贵,没人会为了姑娘们打架的,况且咱们海云院是凭这个说话的。”
海妈妈边说边搓了搓手,束穿云即刻便明白了,海妈妈的意思是想让什么样的姑娘作陪,就看你能出多少银子,也就是没银子休想进海云院的大门,银子不够多也别想让当红的姑娘作陪,譬如海烟姑娘。
束穿云瞧向站在海妈妈身旁的女子,女子不仅姿容潋滟,一双秋水明眸看人时仿佛生了情思,让人不禁沉溺在她的温柔中,但她的举止却又落落大方,站在那里不卑不亢,丝毫不见局促,这样的花魁却也是名副其实。
束穿云收回目光,又想起了常家,以她所知,常家从前便依附束家生活,七年前她爹束山身亡后,常家也和束家一般开始走下坡路,从前有多风光,后来就有多没落。
以她二姑束婉玉吝啬抠门的性子,就算是对自己的儿子也同样如此,所以常孟诚手里应该不会有多余的银子来逛青楼,况且海云院的消费门槛并不低。
想到这里束穿云不由问道:“他经常来么?”
海妈妈想了想,“哎呦,这老奴真没太在意,不过呢,应该来的不太多,因为老奴只见过他一回。”
“你见他那回是什么情况?麻烦说与我听听。”
“这事老奴记得很清楚,常公子来时想让海烟姑娘作陪,但,方才老奴也说了,”海妈妈嘿嘿一笑,“他只那一点银子怎能够,而且海烟那会还陪着别的客人呢。”
海妈妈说完还偷偷瞧了元泊一眼,束穿云微哂,那客人不就是元大公子嘛,还用得着遮遮掩掩。
元泊察觉到海妈妈那一眼窥探,只不动声色的咳了咳,“常孟诚和谁一起来的?又找的哪位姑娘作陪?”
“哎呦,这老奴就记不得了,客人多,老奴事情也多,不过老奴肯定不是海晴陪的。”海妈妈讪讪笑道。
束穿云却未再纠结这个问题,依海妈妈所说的来看,常孟诚只来过一回海云院,在海云院里又未和人有过纷争,那在海云院和人结仇的可能性很小。
束穿云思量了片刻,转向海烟,“海烟姑娘,我听说你和海晴姑娘有过节?”
海烟听了这话愣了愣,微微蹙起眉头,轻启红唇,“束小姐怕是听错了,海烟并未和海晴有过龃龉。”
元泊也用折扇挡了脸,对束穿云眨了眨眼,“你听谁说的?”
束穿云看着元泊挤眉弄眼的样子,不想搭理他,她自然不是听别人说的,而是她自己猜测的。
同是海云院数一数二的姑娘,有竞争是必然,就像同在一个公司上班一样,谁不想既能拿到超过旁人的工资又能得到领导的认可呢?
而且,依她昨日在画舫所见,那海晴的容貌也很出色,并不逊色于海烟多少。
前些日子她听兰儿偶然说起,海烟之所以能成为海云院的头牌,全因元泊的关系,元泊来海云院,只让海烟作陪。
元泊是谁?那是平江府首屈一指的贵公子,就算在整个太明皇朝,以他的家世也是数得着名次的。
元大公子看上的人,那可不就是水涨船高,身价倍涨嘛。
哦,还有兰儿离开了海云院,至于兰儿的去处,也只有束穿云和元凌知道,不过让人觉得蹊跷的是,对海云院来说,兰儿莫名失去踪迹,然海云院却未追究,连报官都不曾。
束穿云想到此又觑了一眼海妈妈,这老虔婆还不知道做下了多少孽事,兰儿虽自私自利,却也是受人所迫,这老虔婆在中间不知又扮演了何种角色?
海烟既说和海晴没有过节,看她的样子,想来今日他们从海烟这里是得不到什么有用的讯息了。
束穿云对元泊使了个眼色,元泊意会,随即轻咳,“都出去吧,有事本捕头还会再传唤你们。你们若是想起了和案件有关的事情,也要记得及时让人禀报本捕头。”
“是,”海妈妈和海烟应了声,又一前一后转身离开了屋内。
束穿云看着海烟莲步轻移的背影,越发觉得海烟比她这个真正的小姐还像大家小姐。
看着门扉被人轻轻带上,她不禁转脸问元泊:“海烟姑娘是什么出身?”
元泊收起折扇,漫不经心道:“她曾说她是官家出身,祖父牵连谋逆被判斩首,妇孺皆被发卖后辗转流落到了此地。”
“谋逆?莫不是十七年前震惊太明皇朝的前太子谋逆一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