柳青一路小跑地跑了回来,恰在此时,后门值守的军士准备换着班去伙房吃饭,见一位衣着不俗的年轻人快步向这里跑来,便大喝一声道“站住,什么人?军营重地,闲杂人等不得擅入,快走开。”
“大哥,几位兄长,是我,我是柳青。”
后门有六位兵士轮番在这里把守,这些日子,柳青接二连三地往外倒腾破烂,同这儿的兵士早已熟识。
众人一看,正是柳青,便说道“咦?你怎么去河里洗了个澡,回来后衣服都换了,穿的跟个公子哥儿似的。”
柳青上下打量了一下自己,呵呵笑道“这是家里的给我送来的,我的那身衣服味儿的不能穿了,如果再穿上,那澡岂不白洗了。”柳青说着,已走至近前,他身上那令人作呕的酸爽味道已一扫而空,随其而至的,是让人谗涎欲滴的酒菜香味。
“柳兄弟,你手中提的是?”一个肚中谗虫被高高勾起的兵士指着柳青手中拎着的食盒说道。
柳青道“哦,这个啊。这个是家里给我带的饭菜,还有三斤酒,拿的不少,我一个人可吃不了,几位老兄,不要去伙房了,那儿的饭食不咋的,咱们就在这儿,吃我的吧。”
几个人搬了张小桌,就在门口的侍卫房中大吃大喝起来。
一个兵士饮了一口酒,说道“伙房里的饭食少油没盐,吃惯了也没什么,可同这酒肉一比,那可就差得远了。”
“是啊,喝酒吃肉,还是这个来的爽。”
柳青呵呵笑道“几位大哥,且慢慢吃,我带来的饭菜还多着呢。来,喝……”
众人同饮一杯之后,柳青故作疑惑地说道“几位老兄,小弟有一事不明,后营的伙食这么差,怎么,我看这儿的弟兄们干劲儿还挺足的,将库房收拾得一个比一个整齐,吃着猪一样的饭,却干着牛一样的活儿,难道……难道弟兄们没意见吗?”
一位兵士呷了一口酒,一抹嘴,说道“柳兄弟,你有所不知啊,后右营中当差的弟兄们都是灾荒之年朝廷招募的灾民,我们少势没耐,穷苦伶仃能在这儿混口饭吃就不错了,谁还敢说别的。咱们这儿的薛大人虽然谈不上什么好官,也是逮住什么贪什么,包括大家的伙食费都让他给贪了,但他还算有点儿良心,从不克扣军饷,咱们厢军的军饷虽然不多,但如果没人克扣的话,到手的饷很还是能够让家里的人勉强度日。所以,弟兄们就是自己苦一些,也都忍了,必竟有这样一个饭碗不容易,就比背朝天脸朝地的庄稼汉强,一但遇上荒年,那可是颗粒无收,在这里,不管年景如何,都能稳稳地拿饷很,旱涝保收。”
坐在柳青旁边的一个兵士说道“我们都是灾民,荒年之时四处讨饭饿肚子的滋味我们都受过,能过上现在的日子,弟兄们很满意了。”
另一个兵士接口说道“是啊,我们哥儿几个只用在这儿值守就行,不用管护库房,不用做什么出力气的活儿,比起大家,还是强了不少。这叫比上不足比下有余,知足了。不过,我们哥几个心中一直嘀咕,柳兄弟,看你一表人才,衣着光鲜,而且家里给你送的饭食一看就是城中大酒楼做的,莫说在这里开怀畅饮,大吃大喝,就是让我们闻闻这饭菜的味道,我们都会心满意足的。柳兄弟,你一看就是富贵人家的公子哥,富家子弟都在中营当差,那儿好吃好喝,一天到晚还没什么活儿。柳兄弟为何不留在中营当差,反跑到后营同我们这些苦哈哈混在一起了。”
坐在最里面的一个高个子兵士说道“谁说不是,而且你来后营就来后营吧,却让你去管甲字三号库,你怎么能去管那个库呢?”
柳青故作不解地问道“怎么,那个库有什么危险吗?如果有,还请老兄告诉小弟,小弟一定会提防小心。”
高个子兵士刚刚啃完了半只猪肘子,抹了抹油汪汪的嘴,说道“那里倒没什么危险,不过,库里乱的一团糟,挑个毛病还不容易吗?就像在你之前看护甲字三号库的老刘头儿,那年轻时是多么精壮的一条汉子,只因得罪了上官,被罚来看管甲字三号库。甲字三号库不是正儿八经的军械辎重库,这里堆放的东西,许多都是别的库裁汰下来的东西,朝廷有典章,军械辎重不得随意处置,更不得变卖,所以,裁汰下来的东西没地方放,就都堆到了那个库里,成年累月的,那里的东西越堆越多,堆得像座座小山似的,让一个人去看管,任他有再大的本事,如何能收拾得过来嘛。所以,凡是被派来看护这个库的人,大多是得罪了上官,被罚至此。到这儿后,上面便时不时地找理由来整治他。你想啊,库里乱的一团糟,想找个茬还不容易吗?柳青兄弟,我们有些不明白,你让我们哥儿几个好酒好菜吃着,这一顿酒肉的钱就顶上后右营弟兄们一年的收入了,你如此富有,来此受这罪干什么?还去管那专门用来坑人,没人敢管的甲字三号库。”
听对方发问,柳青当然不能说出自己故意得罪指挥使大人,跑到后营其实另有目的的话。柳青给每人斟了一碗酒,望了望门外,故作看看有没有生人的样子。然后小声对在座的几个兵士道“各位老兄,实不相瞒,我在这里,正是薛大人特意安排的。”
柳青心道,是想让别人敬畏你,巴结你,那你就展示给他一个光辉的前程,人们都喜欢结识有前途的人,即使这个人现在依旧是个平平常常的人。如果一个人没有前途,比如一个快要倒台的官员,纵然仍居高位,人们也会敬而远之,逐惭疏远。
柳青沉吟了一下,笑着说道“弟兄们没拿我当外人,我也没有什么好藏着掖着的,实不相瞒,我来此地,恰是薛大人特意安排。”
“薛大人特意安排?此话怎讲?”听了柳青的话,在座的人无不震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