嘉宁浑身都痛,裹着毯子窝在陆聿怀里,小口小口吃点心。少年摸着她柔软顺滑的长发,语调悠悠地给她将这之后的安排。
“……我们这次先回晋阳,阿父、阿母都很想你。回晋阳住上半月,我大概就要动身前往冀州,陈州牧五十大寿,延请四方,我若不亲去,倒显得并州不够知礼。”
各州州牧非宫内遣令,不可妄离治所,因此这类事宜,大都派出世子代贺。
嘉宁将口中的点心咽下去,又就着陆聿的手喝了几口茶水,才道:“你独自前去?”
少年闻言扬眉,听她这语气,似是有意同行?不由笑道:“陈家与你有旧?你竟这么给陈州牧面子……”
过往三年,所有要离开晋阳的交际事宜嘉宁都是一概不理的,她身份高贵,倒也没人敢与之计较这等俗事。
嘉宁总觉得他这话在揶揄自己,斜着眼看了他一眼,挑衅似的弯了弯唇角:“我哪里是与陈家有旧,还不是看在你这晋侯世子的面子上,给他陈懿些许风光。”
“我这次回雒阳,可被外祖母狠狠说道了一番,她说啊,我这世子夫人当得半点也不称职,若无君姑在前给我撑着,怕是你陆家的门楣都都被我丢净了!”
陆聿眼底浮现笑意,他用口型无声地吐出两个字:“是吗?”
目光对视的刹那,少年终究还是绷不住,哈哈大笑,调侃道:“太后娘娘所言极是,所言极是。”
抬手在他胳膊上狠狠掐了一把,少女靠在他肩窝上,精巧的下巴轻点了点,神色颇显惬意:“我离开雒阳时,外祖母跟我说,舅父已派了特使前往各州,派得似乎是周霂?相信拜月教之事很快便会盖棺定论。”
周霂是周霁的族兄,派他前去调查此事,只能说天子把对嘉宁的偏爱明晃晃摆在了台面上,他是在警告这事背后与之相关的臣属,‘溥天之下,莫非王土’,在大应的地界欺负皇家郡主,是想引来御史巡游不成?
拜月教绵延千里,牵连甚广,周霂手持御令查案,若是查出些有的没的,报到雒阳,也足够让各州的州牧、士族有够头痛。此举,势必会让北方乱上一阵。
北方,尤其是边境各州,为对抗匈奴秣马厉兵、金戈铁骑,州牧轻易不离治所,在当地宛如土皇帝,但到底是大应的疆域——师出无名,必将遭受群起之攻。
陆聿似笑非笑地看着她,眸光微闪,歪着头,道:“素闻嘉宁郡主受宠,今日一见,还当真是名不虚传呐——陛下‘无为而治’这么些年,为了你竟搞出这么大动静。啧啧,估计特使一出司州,北方不知道有多少人难以安寝……”
嘉宁笑盈盈与之对视,凤目微挑,佯装不知:“是么?我倒是没想这么多……女郎在外受了委屈回娘家哭诉不是天经地义之事么?难道这也要受人太阿?”说着她又轻哼了一声,“再者——舅父就我一个外甥女,他不疼我,还能疼谁呢?”
少年嗤笑着摇摇头,确实找不到话语来反驳——这何止是宠爱?一个能上达天听的郡主已经很引人忌惮了,若这个郡主还能直接影响帝王号令……
陆聿简直不敢想象若是嘉宁随他前往冀州贺寿,得有多少人打着拜见的名义,往她跟前凑。
他想着,抬起她下巴亲了一口:“是也。以后还得让郡主多多招抚在下,最好,也能在陛下面前多替并州美言几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