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6节(2 / 2)

她花了一些时间才找到他的寝室,正要敲门, 听到里面传来的笑声,将人赤 裸 裸的劣根性全部铺给她看:

“兄弟跟你说,稳了,妥妥的。”

“女孩子能继承什么,就算到时候她哥分走了绝大多数,总不可能一口都不留给她吧?那既然留给她,就肯定大部分是归我啊!”

“况且我了解过了,全家都很宠她,我拿的只会多不会少。”

“真是绝了,当时还以为就是个有点钱的富家小姐,没想到居然是皓苏的千金!你能想到吗,苏氏瞒了这么久的、当成宝贝一样藏起来的女儿,居然是我贺博简的女朋友?之前那老李头说过什么?说我家一辈子就配给他打工?呸!”

“等我在皓苏拿到实权,第一件事就是让他们跪下管我叫爹!”

“取笑我家房子小?别说别墅了,到时候把整个小区包下来,让那群狗眼不识人的孙子三跪九叩地爬进来!”

……

不是亲耳听到他那么偏激的语气和歇斯底里的阴暗,她很难相信,平日里看起来温柔贴心的贺博简,竟然有这样的一面。

原来那些迁就和示好,都并非情感上的本能,而是仰赖她做自己与上流社会之间的跳板。

原来他始终披着虚伪的面具,在她所有全身心倾付信任的时刻,张牙舞爪地露出獠牙,贪婪地如同深渊般注视她,猜测从哪里吸食的血液更加甜美。

原来她所以为的真实的他,根本不是他。

现实总是比幻想让人难以接受千万倍,她手中的糕点盒砰通一声砸落在地,鸡皮疙瘩如同蚂蚁般爬遍全身,讲到激动处的贺博简却没有丝毫察觉。

一墙之隔,天堂与地狱,魔鬼和羔羊。

那一刻太过荒谬,以至于每个细节都深深镌刻进了她的脑海,身体提醒她:如此透彻的一场背叛,不能忘。

至今想起仍觉可怕又可笑,像是被抽干了力气。

她可是用自己的真心对待他的啊。

雨势转为连绵不断的小雨,贺博简像是终于有些急了,开始喊她的小名,反复几次后痛苦地问:“你什么时候知道的?”

“这不重要了。”

他的眼眶慢慢红了,苏礼终于相信,此刻的他应当是真实的。

但是太迟了,不是吗?

她觉得可悲。

“对不起……”贺博简抓住头发,用力地低下头,“有伤到你,真的对不起……”

不止是爱情,付出过真心的友情同样可贵,那一个月她独自旅游散心,去了很多景点,也怀疑是不是自己不够好,才让别人只能看到家世的吸引力,最后却慢慢释然。

左右而言不过一个渣男而已,早点看清也好,那不是她的错。

“之前为什么没说,是因为这六年来你对我好歹也算照顾,我不想把脸面撕破。”

“既然需要利用我,那应该很了解我吧,应该比我自己还要了解我。”

苏礼抬眼:“那你一定也知道,我不可能原谅你的,对吗?”

雨幕隔绝杂音,闷热的静谧从地面蒸腾涌起。

她的语气比之前的每一次都平静,却比哪一次都更绝情。

贺博简像是终于意识到什么,很长时间都没有开口。

雨越下越大,他下意识伸手过来想帮她遮,苏礼却也瞬间退后两步,同样是潜意识。

贺博简无措地舔了舔唇,最后说:“我刚刚看你身后有……”

苏礼回过头,匆匆躲雨的行人们聚向车站与地下通道,她身后空无一人,只有泼洒在地的咖啡,被雨水稀释过后流进排水系统,很快无踪无迹。

暴雨倾盆。

她最终独自乘坐地铁回了酒店,贺博简没有跟随。

幸好买了雨衣,从地铁口到酒店的那段路程她穿上挡雨,但还是有眩晕感一阵一阵地袭来。

凌晨睡得半梦半醒,她隐约摸到自己额头好像有些发烫,从医疗箱里翻出温度计,果然在低烧。

像是有千万斤重的铁块压着她下沉,她再度昏睡过去,脑中反复播放不知是回忆还是梦魇的画面——

回到她发现贺博简有企图的那一天,某些疑点终于后知后觉地拼凑起来,她靠着贺博简的备用手机号找到了他的微博小号。

许是知道自己做的事不光彩,他其实很谨慎,细节都藏得很好,小号id是一排乱码,如果不是苏礼坚持翻到了最底下,不会发现他藏在冷静表象下的汹涌。

他有写日记的习惯,但本子不能时刻带在身边,所以微博上会有些即时的记录,譬如发现她爱吃脆骨、讨厌姜、发绳都是浅黄色,喜欢用0 38的针管笔。

这些东西帮了他很多,但也让苏礼知道,他是在什么时候见到自己并瞬间起了邪念,每件事情发生后他的情感变化,以及谦谦君子的表象下,是想着如何将她骗上床。

【认识六年了,恋爱都一个星期了,手还没牵,什么时候才能开房。】

梦中浮现这条微博,她仍觉得反胃想吐,画面忽然一转,主角的脸变作了程懿。

她本以为贺博简不过是一步错导致的步步错,直到分手后三番两次的纠缠与躲闪,才让她明白他本质的懦弱与恶劣。

就连贺博简她尚且都不能完全看清,那比他危险一万倍的程懿呢?

她与程懿之间好像总是被一根无形的线拉着走,节奏中充满了刻意为之的巧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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