绵舒轻哼了一声, 到底是理亏,只得看着白花花的银子飞走了。
二月中旬, 随便一切都准备就绪,周竹翻看了黄历说十六是个不错的日子, 于是便则选了这一日开业。
小吃铺装置王青野仿用了后世小吃店的装修,厨房单独隔开留下取食小窗口,用食区做成了两个区域, 一个是开放性的吃食小区,一个是装了屏风帘子的私密性吃食区。
菜单上的吃食是之前摊子上出售过的,以前隔时日卖的吃食时下每日每样都有。
西街铺子离东街摊市并不远,以前小摊儿便有很多老主顾,今儿听闻铺子重新开业,大都过来捧场了,凡在铺子里消费够三十文钱的送饮品小麦酒,倒是没用多少宣传,大伙儿都很热衷。
天气慢慢热起来了,烤上一把五花肉串儿,再来一盘凉拌蛤蜊海贝什么的都好,小麦酒往冰块儿盆里一镇,晚间时长慢慢,约上三五好友一聚是最好不过了。
铺子也不忘女性客人,可乐加冰,梅子酒、甜酒,配上精致好瞧的寿司拼盘,一碗虾滑鱼肉丸子,快活不比男子少。
后厨里三个人在忙,关东煮是一早就准备好的,汤底熬制的入味儿,煮出来的东西也好吃,客人需要虾滑肉丸子,现煮也快,这事儿张燕儿拿手,只不过今下却领了收账的差事儿,于是功夫就落在了哑巴身上。
周竹主要是烤串儿,虽然也把这些功夫交给了哑巴,但是非几日功夫就能成的,时下哑巴还只能打下手,不过他踏实肯干,学东西也快,周竹倒是愿意把事情交给他做。
王青野说过,铺子里的有些手艺是不吝交给伙计的,有些东西学会了手艺没有那几味料子也是做不成的,为此他让哑巴学做东西也并不畏手畏脚,再者哑巴也有哑巴的好处,不会张着嘴乱说话。
两人在后厨里配合着倒是也不觉忙碌不过来,何婶儿收拾碗筷桌凳也麻利儿,只是章二忙碌些,又得点单又得送餐,张燕儿收账之余也能帮着一二,说到底也是生意旺火才会这般。
周郎君,方才东家来了一趟又去了。
章二擦了把汗,取寿司顺道给周竹报告了一声,生意实在忙,他也没顾着上去招呼东家:不晓得他会不会见怪。
自家生意见什么怪,东家瞧着没什么事儿自然没多留让大伙儿把心思放在他身上。
是,是。
小二,这里再来一盘烤串儿拼。
快端去!
张燕儿擦了擦手过来:不碍事,我去吧,章小哥儿都跑了一上午了,歇口气儿。
章二笑嘿嘿道:谢谢燕儿姐。
周竹看着张燕儿端着烤串儿拼盘走远后,从取食口伸出手给了章二一记爆栗:你倒是会装乖卖巧。
哑巴见状也笑了声,递了杯凉好的茶水给章二。
郎君,你瞧着,就属你最严厉,连马哥都晓得心疼我一下。
赶紧忙去。待会儿东家该回来了。
张燕儿端着烤串拼盘,因烤串儿串有签字,所以盘子格外的大,拼盘里头有基础的烤肉,像是柔鱼啊,五花肉啊,羊肉,鸡胸肉等等,今儿开业特价一盘三十五文,味道好又实惠,一次性能吃好几种肉,食客都爱点。
要烤串儿的食客在隔了帘子的小雅间里,张燕儿掀开帘子顿时楞了一下,不过也未有过多的反应,依旧挂着笑将菜上到桌子上:各位郎君慢用,我们东家说了,满了三十文送饮品,郎君可以选一个自己喜爱的。
雅间里坐了四五个年轻人,都是书生打扮,听说要送饮品十分高兴:我来,就要小麦酒。配上烤肉味道绝佳!
好嘞,可要冰镇过?
这阵儿倒也不必。言罢,书生又道:你们东家可是江春楼的老板?
郎君如何得知?
书生笑道:小生昔日在将春楼也见过此种酒,别处从未见过,今儿在这里也见着,便想可能是。
郎君眼明心亮。
欸,今儿秦秀才做东,送的酒恐怕不多,不如咱们在多点一些这小麦酒,也让大伙儿尝尝鲜,再者祝贺秦秀才金榜题名又抱得美娇娘归。
被众星拱月般围坐在中间的秦明朗脸上挂了个仓惶的笑容:诸位既是喜欢,那便多点些吧。
还劳请姑娘多取些这酒来。
好,郎君且稍等。
张燕儿拿着菜单退了出去,听着帘子里的人还在吹捧。
唐家果然是大手笔,尚未结亲,倒是先把屋舍田地给秦兄置办好了,那宅院儿两进两出,又有侍女仆妇三五,良田十余亩,当真是羡煞众人啊。
诶,秦兄今下是秀才,是有功名在身的,说到底还是他唐家一介商贾人家高攀了。
秦明朗连忙道:段兄陈兄慎言,是小生高攀了,唐四少爷可是举人。
众人恍然:秦兄不说我倒是有些忘了唐家还有个举人,终究是唐家财势过大,忘了其还有个举人郎君。
段兄怕是醉酒了,唐涑萧昔年文采卓然,夫子时而还拿他的文章出来供后生观览学习。
段姓男子尴尬一笑,马屁没拍得当:醉了醉了。
张燕儿低头轻笑了一声,拿着菜单去后厨里取酒。
这人有了银钱果然是不一样了,昔时秦明朗一身挂着补丁的旧衣混在读书人之间,永远是不起眼,且不被人正眼瞧的模样,今下攀上唐家千金,也可带着些以前瞧不上的狐朋狗友出来吃饭作乐了,席间谈笑风生,哪里还有曾今郁郁不得志的模样。
昔年他自有风骨清高,殊不知只是借来掩盖因清贫而带来的卑怯罢了。
张燕儿觉着有些可笑,也觉得释然,知人知面不知心,今下秀才郎君抱得美人归,她亦能凭借自己的能力吃饱饭穿暖衣,各自安好不做纠缠,再好不过了。
她将十瓶小麦酒装进篮子抱进一号小室,自始至终没在看秦明朗一眼。
入夜,一日忙碌才算收尾,小吃铺儿里管晚饭,大伙儿又都是住在霞城周围的,吃了晚饭慢悠悠回去倒是很恰当,张燕儿说到底是个姑娘,一般走的要比其余几人稍稍早些。
再者,今天铺子头一天开业,她回去还得带着账簿给东家瞧瞧。
燕儿,燕儿。
且才出了西街,她便听见有人在唤她。
回头间,她瞧见从暗处里走出来个人,正是今儿在铺子里撞见的秦明朗。
秦秀才,有何事?
秦明朗华衣在身,体面无遗,面上却是苦笑:燕儿,你当真要对我如此生分吗?
秀才郎君若是叫住我是为了说这些无关紧要的话,那我便先告辞了。
你先别走。秦明朗连忙一个步子上去拦住了人:不曾想今日会在食肆里见着,燕儿,你如何又去了食肆里做事,你可知,我见你拿着重物,与人端茶倒水,我心里有多难受!
张燕儿冷笑道:怎的,秀才郎君还未做官儿便管的这般宽了,可是我这未出阁的姑娘做点正经差事儿又碍着您的眼了?
我不是那个意思,只是这于你的名声总归是不好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