钟意一口气没上来,只得说: “你都把小宇打进医院了,我们都没跟你计较,你还好意思说这个?”
友枝被气笑了,鼻子流个血,打了个乌眼青,也至于住院足足一个多月,不就是寻个由头好逃课吗。
算了,毕竟这一家人颠倒黑白的能力,她早就了解了。
眼底有厌烦闪过,友枝说: “这样吧,那幅画值四十万,抵他医药费两万,精神损失费两万,你们还欠我三十六万。”女孩的声音清泠泠的,没什么起伏。
“微信和支付宝都可以,不过不接受现金。”
说完随意地看了楼上的时诗一眼,友枝扯唇,对面前已经气青了脸的钟意露出一个漂亮的微笑。
“不赔的话,我们法院见。”
“你……”
不等对方反应,友枝收了表情利落转身。
在对方一口一个“不孝女”“你妈真是白养你”的声声指责下重重关上车门,长腿一伸坐进车里,友枝发微信给好友:“谢天谢地,我终于脱离这一家子傻逼了。”
她打完最后一个字按发送键,鼻子轻嗅,一股烟味从前面飘过来,驾驶座上短发女人拈灭烟头,转头问她:“完事了?”
友枝懒洋洋应一声没抬头,盯着手机屏幕。
桃红的指甲油轻微脱落,她随手撕掉,纤细的小腿翘起来搭着,透着股吊儿郎当的悠闲样。
友娜边启动车子,边问,“钟意刚才跟你说了什么?”
“好好学习别打架,还有上补习班。”她从手机抬起眼,“哦对了,我要他们赔我36万,时诗在楼梯上直瞪我。” 说着嗤笑了声。
钟意和妻子友娜离婚那年,友枝才四岁。
后来不到一年时间,钟意就和时诗结婚。
钟意一个攀高枝的凤凰男入赘高门,十年后时诗家衰落,他乘东风而起,靠着做生意赚了不少钱,如今在帝都混得有头有脸。
友枝曾专门画了一幅抽象画来讽刺钟意,名字叫做《虚伪的男人》,最后这幅画得了校一等奖,在校艺术馆里挂着,现在撤没撤下来,不知道。
想到被钟意的儿子钟宇毁掉的画,友枝就生气。
“那幅画我画了三个月,被他一杯咖啡毁了,我现在觉得打轻了,应该再打重点。”她说。
友娜发动车子,“行了,这事你别管了,以后我来弄。”
“你觉得他们会赔钱吗?”
“不赔就告他,不是你说的吗。”友娜吐出一口烟,她单手打转方向盘,“我认识一个厉害的律师。”
友枝大笑,她超级喜欢妈妈的性格,“成,有您这话我放心了。”她说着随意动了下腿,不小心踢到了一箱weber油画颜料。
友枝是少女画师,也是旁人口里的“艺术生”,但她和普通的艺术生却不太一样。
五六岁时就展现出惊人的艺术天赋,被母亲友娜发现并有意培养,参加各种绘画比赛得了不少奖项。十二岁,她靠一幅原创的大型油画被绘画圈的名人一眼相中,拜入被业界称作“艺术魔鬼” 的知名艺术家江宴礼门下,成为他唯一的弟子。
后来她凭《神艳之钟》在国外得奖,积累了不少名气,之后稍加雕琢,一举在ins上斩获超400万粉丝。
母亲友娜资产优渥,友枝靠画作赚了不少钱,生活倒也算得上优越。
她就这样长到十几岁,高二时为了获得更好的发展前途,从熟悉的江城转学到帝都,这时候,钟意突然提出要友枝去他那里住。
“我当时也是傻,居然会相信什么父爱。”她在心里默默地说。
这十几年里他就没给过友娜几次抚养费,商人重利,物欲熏心,又长一张能把死人说活的嘴巴,关于友枝的抚养问题,钟意说过的漂亮话有很多,但他最后做到的事也最少。
一开始对其抱有幻想,最后发现他其实就是个彻彻底底的人渣的友枝,出离其愤怒了。
——这些年他想找友枝回来、想方设法地从友娜手里争取她的抚养权,只不过是看中她能替他赚很多钱。
道貌岸然,薄情寡义,又权欲熏心。
友枝在失望之余,心中更多的是愤怒。
于是她开始反击,不再隐忍,和钟宇打了一架。
钟宇小她几岁,读初一,是时诗生的。这一个月里,他对她找茬又下绊子,平常友枝压根懒得理,后来在他故意毁了她辛苦创作的一幅画作后,友枝直接出手把他打成乌眼青。
这怂蛋看着窝里横,其实是个战五渣,被她按在初中部的楼梯口胖揍一顿,期间引来无数学生围观。
得知儿子被打,一直在和她虚与委蛇的时诗撕破了伪善的面皮,借题发挥想让学校开除她。
结果当然是不行,她顶多被记个小过,但友枝不想在这学校继续待,她想转学。
所以友娜决定带她回津北城。
她的故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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车子驶出城区时,友枝躺在后座补觉,她头底下正枕着一份摊开的心理诊断书。
上面印着一行字:“轻度精神衰弱趋势,建议改变环境放松心情,无需药物调理。”
手机提示音响起,友枝拿起一看,是好友桑晚回了她的消息:“摸摸我枝,别理那群人渣,快换个环境好好生活。对了,你的新画展什么时候办?我好去捧场鸭?(猫猫探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