但是这又是为什么?
跟余久有什么关系?他自己倒计时为什么突然变得和余久一模一样了?
总不能真的是余久想着想着还是决定要拉他一起死吧?
宁乐言自己先被这个念头激了一身鸡皮疙瘩,猛地摇摇头把这个想法从脑海里甩了出去——想也知道绝对不可能,就算是余久真的突然疯了想拉他殉情,他们的倒计时长绝对会有个先后的区别,不可能像现在这样,一模一样得都精确到秒了。
他就这样站在卫生间门口,靠住门框一动不动地皱眉,不再看余久,垂眸看着地面,想着还能有什么样的可能。
难不成,是因为他会和余久一起出个什么意外?
这个想法一冒出来,宁乐言就觉得可能性十分大,他想不出更合理的可能了。
那会是什么意外?余久到点准备去跳楼、他去拽结果没拽住、两个人一起掉下去一起完蛋?
……
这跟那个离谱的殉情猜测有什么区别,连倒计时到底能不能一模样一样都能变合理了。
宁乐言抬起一只手捂住半边脸,长长地叹了口气。
坐在桌前的两人同时被他发出的声音吸引了注意,一同投来视线。
余久没有说话,舍长问他怎么了,又问了他一句怎么只是进去洗个手、为什么洗了这么久。
宁乐言颇有些无力地摆摆手没有回答,回到自己的位置上坐下。他的位置就在舍长和余久中间,这两人正好能一左一右把他围着。
座位相邻,离余久这么近,宁乐言忍不住看了他好几眼,对他的倒计时愈发在意起来。
他很想问余久到底还想不想自杀,但是舍长还在这里,他总不能当着人家的面去问这种事情。
或许是宁乐言这样的无精打采、又心事重重的样子与平时太不一样,又或者是因为余久能看见那个什么数据条——不用想都知道了,宁乐言现在对余久简直在意过了头,数据一定波动剧烈——总之,余久没有像平时一样安静地去做自己的事情,而是疑惑地盯着他看了好一会儿,慢慢地也皱起了眉头。
余久很少直接露出这样的表情,他皱眉皱得也不太明显,眉心微微蹙起,也并没有说话,宁乐言也是又一次不自觉扭头看他、猝不及防与他对上视线的时候,才发现他表情不太对劲的。
恰逢此时舍长伸了个懒腰,低头看了一眼手机消息,像是有人找,他表示自己有点事情要出去一趟,向他们两人告了别,又随口问要不要帮忙带个晚饭。
两个人都表示不要,他乐得自在,拿了东西在两人的目送下很干脆利落地出门了。
锁被他“喀嚓”一下打开,门又被他“嘎吱”一声关上了。
安静了几秒,余久忽然问:“你怎么了?”
他还是一副微微蹙起眉心的表情,目光在宁乐言脸上巡群片刻,轻轻往上一瞟,直白道:“你的数据条现在……很奇怪。”
他没有说是哪里奇怪。
宁乐言也不知道该不该、又怎么样和余久描述这件事,他自己都没弄清楚是什么情况。
他把目光从门上收回来,转去和余久对视,缄默不语片刻,反问道:“哪里奇怪?”
余久没有说话,只是垂下了视线,表现得既不像是想回答、又不像是不想回答。
宁乐言终于把那个他想问很久了的问题问了出来:“你现在……还想自杀吗?”
余久唰一下抬眼看他,沉默半晌,轻声道:“如果想呢?你要怎么样?”
但他既没有正面回答想、也没有直接说不想。
宁乐言几乎是在瞬间发现了这一回事——余久正在犹豫。
他忽然意识到,这个问题就连余久自己都不知道该怎么回答,如果是在自己刚刚能看见别人死亡倒计时的那段时间,这么问他,余久一定会给出“当然”的回答,现在宁乐言想起自己第一回 从天台拦下余久时对方那种理所当然的态度,都还觉得心有余悸。
余久正在犹豫,如果他在犹豫——
宁乐言看了一眼他的倒计时,注意到颜色比上一次观察到的更淡了一些,还是红色的,但全然不复一开始那样刺眼了。
——如果他在犹豫,是不是代表他真的已经开始转变想法了?
半天没等到宁乐言的回答,余久也没有指望他真的能说出什么来,而是继续问:“你在看我的头顶,我的倒计时怎么了?”
宁乐言下意识地摇了摇头:“没有,没怎么。”
他抿了抿嘴角补上一句:“你没有问题。”
余久不再说话了,他突然把一直捏在手里没放下的笔搁到一边,垂眼把宁乐言搭在桌子上的手拉过来,握住轻轻捏了一下:“我没问题,那就是你的问题了?”
宁乐言一噎。
余久抬眼看了他一下:“你不想告诉我吗?”
宁乐言真的差一点就要把两个人倒计时变得一模一样这件事告诉他了,话都已经送到了嘴边,但最终还是被他艰难地咽了回去。
他不确定这件事告诉余久到底合适还是不合适,但是他也不知道余久现在究竟在想什么、以及倒计时的变化到底和余久有没有关系。
问题有点多,一股一股地拧巴在一起,折腾得宁乐言格外不舒服。
大概是看出了他的犹豫,余久并没有多说,他握住宁乐言的手没有出声,好一会儿才松开,轻轻笑了一下:“你应该是想告诉我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