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姐姐,我后悔了,我真的后悔了。你不要走,不要走好不好?我舍不得你……”苏白透过卫生间带着几丝裂纹的镜子,像身后的女人低低地哀求着。
“白白,这已经是最好的结局了。”女人的声音里也含着一种莫名的悲伤。
“不是的,不是的!不该是这样的,姐姐。你不是说过,会一直一直陪着我的吗?你说话不算话……”苏白的情绪看起来很不好。
女人安抚性地帮苏白顺着头发“是我不好,骗了我们白白,姐姐给你道歉,好不好?”
“不好!呜……姐姐,我不要你走,不要你走!求你……只要你能继续陪着我,让我做什么都行,求你了,不要走,不要离开我……”
苏白透过镜子和女人对视,视线已经被泪水模糊了,但却舍不得把目光从对方身上移开。
就好像一旦移开视线,对方就会像泡沫般消失在自己面前。
“白白乖,再哭就要变成丑八怪了。”女人说着,抬手给苏白擦眼泪。
“好,我不哭,姐姐也不要走,好不好?”苏白努力挤出一个比哭还难看的笑来。
“笑不出来就别笑了,你明知道我留不下来的。”女人的语气很复杂,有哀伤,有不舍,但又有些释然。
苏白呆呆地看着镜中的女人,心口一阵一阵地绞痛,痛得她开始反胃。
她像刚才一样,疯狂地给自己催吐,但胃里实在是没东西了,只能泛上来几道酸水。
苏白好像终于冷静下来了。
她用牙杯给自己接了杯温水,然后仔细地漱了口、刷了牙,还把脸上的泪痕清理干净了。
“姐姐,掐死我吧。”苏白对着镜子,向女人扬起一抹明媚的笑。
“我不想你离开我,但治疗到现在,你很快就得走了,”苏白顿了顿,又道,“既然你注定不能留下来,那就让我陪你走吧。”
“白白……”
“姐姐,这是我最后一个愿望了,我不能没有你,就带我走吧,好不好?”苏白目露哀求,把自己所有的脆弱与不堪都剥开,来给女人看个清楚。
“我自己在这里一定活不下去的,既然都是死,那为什么不能死在姐姐手里?求你了……”
“……好。”女人表情复杂,但还是答应了她。
一双骨节分明的手,环在了苏白纤细而脆弱的脖子上,力度在慢慢地收紧。
苏白的呼吸逐渐变得微弱,嘴巴被下意识地张开,涎液从嘴角滑落,滴在女人正在发力的手指上。
因为血液的不流通,苏白原本惨白色的双颊泛起一层病态的红晕,泪珠也被逼出眼眶,整个眸子都被浸得水润润的。
像是被欺负地惨了。
女人似是觉得这个比喻很有意思,又加了些力气在手上,苏白想要挣扎,却又硬生生地忍了下来,甚至用心地去体味姐姐对她施与的一切痛苦。
她的整个身子都在抽搐,大脑一片空白,生理性的泪水不断被逼出眼眶,求生的本能像潮水一样向她涌来,却被她忽略了个干净。
她现在只能感受到姐姐冰凉的手指,深深地陷在她脖颈处的皮肉里,可是还不够,还要再紧一点,紧得像要把自己的双手卡进她的身体里才好。
姐姐果然是世界上最了解她的人,她这么想着,脖颈上的双手就骤然收紧,把她的全部意识都撕得粉碎,四散开来。
苏白终于倒在了浴室的地板上,额头因为剧烈的撞击豁开一个血淋淋的口子,鲜血从伤口里喷涌而出,染红了洁白的地板,整个卧室都被充斥了满满的血腥气和铁锈味儿。
苏白终于如愿,和她姐姐永远在一起了。
人们却说,人格分裂患者苏白自杀了。
在她即将恢复正常之前。
“棠棠,好想吃掉你呀。”
“什么?”
“我说,好喜欢你呀。”
……
6月的天是炽热的,像少女滚烫的心脏。
柳轻青最近异常兴奋,因为她和自己暗恋的女孩表白了,而对方说,也喜欢她。
也喜欢自己?有多喜欢呢?也喜欢到想把自己一口一口地吃进肚子里吗?
那个女孩儿有个特别好听的名字,叫作妘棠,妘棠、妘棠、妘棠……柳轻青的日记本上写满了这个名字,心脏上也是。
柳轻青和妘棠一起上学,一起吃饭,一起逛街,一起跑图书馆,她们形影不离,是最亲密的伙伴,也是收到过无数祝福的恋人。
她们在阳光下拥抱,也在晚霞里接吻。
她们不吝啬把自己的情意公之于众,炽热的青春肆意而滚烫。
她们在日记本上偷偷许愿,要和对方永远都在一起。
她们在操场上偷偷许愿,要和对方永远都在一起。
她们在成绩单前偷偷许愿,要和对方永远都在一起。
她们在睡梦里偷偷许愿,要和对方永远都在一起。
她们看向彼此
', ' ')('的双眸,里面是自己的倒影。
柳青青总是无意识地把目光放在妘棠身上,看着她洒满阳光的金色发梢,看着她被微风卷起的裙摆,教室里她们不经意的一个对视,就能感受到自己如鼓擂般的心跳和她眸里的笑。
我可能中毒了,柳轻青想。
可少年终究是少年,柳轻青并不打算戒毒,她只想让情毒深入她的五脏六腑,参与她的每一次呼吸,一直陪伴着她,直到毒发身亡。
想到这儿,柳轻青总是会情不自禁地笑起来,然后和妘棠接吻,细细地品味一下这颗有毒的蜜糖。
很甜,让她忍不住想一口吞下去。
转眼间,已是两年的光阴。
“我们分手吧。”妘棠轻飘飘的一句话,让柳轻青措不及防。
“为什么?”柳轻青听到自己问。
她没有回答她,就像世界上并不是所有的疑问都能得到解答。
一段始于夏日的恋歌,也在夏日中止。
两个女孩的青春,似乎也就此作别。
“我不同意!”柳轻青的反对像一粒落水的尘埃,没有激起一丝的涟漪。
如果明天她们注定相离,那就让生命永远停留在此刻吧。
柳轻青在座位上发了一下午呆,当周围的同学开始收拾书包时,她才如梦初醒一样站起来,气血上涌,眼前一片漆黑,她差点跌倒在地。
柳轻青像是疯了一样往门外跑,一直跑到校门口的花坛边上,然后开始等一个或许不会出现的人。
她等啊等,等啊等……
妘棠终于来了。
“棠棠,可以陪我回家吗?”柳轻青听到自己说,“最后一次,求你。”
“……好。”
这条路今天好像格外的短,柳轻青只是一低头、一抬头,就到家了。
“喝杯茶再走吧,我这么好的手艺,以后你可就喝不到了。”
“好。”妘棠心里也很不是滋味儿。
妘棠小口小口地喝着茶,眼前不觉有些朦胧。
“棠棠,我们马上就可以永远在一起了,连死亡也不能把我们分开。”
“什么?”
“我说,你马上就要被我吃掉了,就像我曾经预想过无数次的那样。”说到这儿,柳轻青忍不住笑起来。
而妘棠看到这个笑容,却只觉得周身毛毛的,有种说不出的阴冷和撕裂感。
“别开玩笑了,明天还要上课呢,如果你没有什么事的话,我就先走了。”妘棠想站起来,却发现自己浑身都软绵绵的,使不上力。
“我本来不想这么做的,我们本来可以用别的方法永远在一起的,”柳轻青的语气里有些惋惜,又有些兴奋,“这是你自己选的。”
在药物的作用下,妘棠很快失去了意识。
柳轻青从卧室里取出刀具,然后像她曾经练习过无数次的那样,一点一点地把妘棠分成几大块儿,几大块又被切成若干小块儿。
妘棠被柳青青处理得很好,除了头颅都被装到密封袋里,又在冰柜里整齐摆好。
地上流了很大很大的一滩血,柳轻青一遍又一遍地用拖布清理干净,卫生间的地板从白色变成红色,再到粉红色,最后又恢复白色,像什么都没有发生过一样。
家里再次恢复整洁,只有冰柜里多了些冻肉。
柳轻青的额头上布满了汗珠,除了兴奋外,其实更多的是累的。今晚上的运动量太大了,那些骨头根本剁不断啊喂!
不过劳累过后,就该享受美食了。
柳轻青煎了肉排,煮了排骨,还做了眼珠刺身和舌头刺身。
肉排被煎得的滋滋冒油,排骨里带着浓香,刺身也滑嫩嫩的,在味蕾上一口爆开,唇齿留香。
柳轻青满足地吃着桌上的全肉宴,思考着明天早上该吃什么。
是肉丸子还是肉馄饨?或者肉蒸包也不错。
她于是去剁肉馅儿,准备明天早上包成一个个又大又白的肉包子。
一晚上的时间转瞬即逝,肉包子也已经被蒸好了。
柳轻青给自己盛了一盘香喷喷的肉包子,又给自己倒了一碗豆浆,接着把昨天剩下的一包药粉倒进豆浆里,用金属勺一圈一圈地搅拌均匀。
肉包子很香,豆浆也很甜,柳轻青在心里哼着歌,用完了自己最后的早餐。
最后实在是吃不下了,柳轻青便把肉包子撕开,只把肉馅塞进嘴里,然后贪婪地咀嚼着。
棠棠,我们终于能永远都在一起了。
像我曾经预想过无数次的那样。
李智谷是个郎中,郎中喜欢到后山采药,后山里有块石头,石头偷偷地生了灵智。
小石头成了石头精,石头精给自己取了个名字,名字叫诗诗。
诗诗很喜欢李知古,每次李知古进山采药,诗诗都在后面偷偷地跟着他。
李知古意外捡到了一块儿石头,他很喜欢,便常常拿在手中把玩,连晚上
', ' ')('也放在枕边。
李知古最近经常梦到一个女子,女子看不清面容,却身姿窈窕,眉目含情。
李知古在梦中与女子泛舟游湖、听戏吃茶、翻云覆雨,好不快活。
但他始终看不清女子的面貌,她好像被西湖的晨雾轻轻地拢住了。
她也从不开口说话,只是脉脉地看着他,眸子里是诉不尽的情意。
“阿古,你最近怎么总是莫名其妙地一个人在那笑啊?”朋友神神秘秘地贴过来,“不会是有心上人了吧?”
“或许吧,不过我还不知道她的名讳。”甚至连她是否真实存在也不知道。
“我们见一面吧,在现实里。”李知古在梦里对女子说。
女子犹豫半晌,终是点了点头。
第二日李知古又上山采药,一转身,树后竟站着一名女子,正是他那朝思暮想的心上人。
李知古终于知道了心上人的名字,名字叫诗诗。
李知古也终于看清了心上人的样貌,比天上的仙子都要美三分。
李知古于是便常常与诗诗在梦外相会,从一开始的半个时辰,到后来的一整天。
他们相会的时间越来越长,次数也越来越多。
诗诗虽然是块石头,但她是块聪明的石头,所以她才化了人形,才成了精。
李知古虽然是个郎中,但他是个不太聪明的郎中,所以他才会把一个石头精当作是心上人。
李知古和诗诗一起泛舟游湖、听戏吃茶、翻云覆雨,把美梦化作了现实,好不快活。
“阿古,你最近怎么黑眼圈这么重?”朋友又贴过来,“都要变成食铁兽了。”
边说,朋友还在脸上用双手比了两个圈。
“是吗?可能是没睡好吧。”其实他睡得很香,只是温香软玉在怀,多少有些放纵罢了。
诗诗实在是太磨人了,李知古想。
又是一室旖旎,床上春光乍泄,美珠落盘。
诗诗虽是一块石头,却肤若凝脂,乌丝如瀑,纤细的腰肢盈盈不堪一握,媚眼如丝,嗓若莺啼,实为勾魂夺魄,媚人非常。
李知古忍不住一次又一次地陷在诗诗的水眸里,伏在诗诗的细腻上,埋在诗诗的雪白间。
情海翻涌,爱意滚烫,情欲打翻了小舟,潮水淹没了游人。
李知古一次次地被潮水淹没,嗅到泛着甜气的咸腻,坚硬变得疲软,又在潮水的浸润下,再次变得滚烫。
热浪撒进海底的漩涡,漩涡里又涌出更多的潮水,潮水打湿了沙滩,两人在潮湿的沙滩上抵死缠绵。
诗诗细腻的皮肤上洇了一层薄汗,乌黑的发丝在脖颈处打着小卷儿,含情的双目里盛着一汪清池,池水偶尔泛滥,会顺着白瓷一样的脸蛋儿滑落到枕头上。
两处雪白细腻而甜软,像是玉香斋新做的鸡蛋甜羹,入口即化,顺滑甜嫩,口感绵密,令人含之上瘾、爱不释手。
雪白确似白雪,含在口里怕化了,捧在手心又怕碎了。
只需轻轻一握,雪白上便留下了淡红色的印记,恰似那飞鸿,踏了雪泥。
不知节制的飞鸿,失去方向的游人,一次次地从雪泥上踏过,在潮水里翻涌。
水乳交融,俗事尽忘。
李知古虽然是个不太聪明的郎中,却是个精气旺盛的儿郎。
但再多的精气也终有耗尽之日,药物终是外物,又怎能补给内精之耗呢?
精力旺盛的儿郎,逐渐变成了精神萎靡的郎中。
李知古的身体状况每况愈下,诗诗却实力大涨,在后山的一众精怪中,都有了个相当不错的地位。
李知古最近总是觉得头晕目眩的,抓药也总是忘了剂量,曾经对他寄予厚望的师父对着他连连摇头,朋友也总是看着他叹气。
李知古有些莫名其妙,又微微明白了些什么,但他不是勇于直面问题的勇士,而是沉醉于温柔乡的一介懦夫。
事已至此,追悔莫及,不妨便将错就错,一错到底吧,李知古想。
“诗诗,我已知自己时日无多了,今生有幸相遇,是我万世之幸,来世,我们便做寻常夫妻吧。”
床第之间,李知古对着诗诗的眸子,情深深而意切切地如是说着,低头吻上了诗诗的唇瓣。
李知古知道,他活不过今晚了,便把自己浑身的精力都使出来,化作无尽的云雨,洒满了巫山的一草一木,含遍了朱唇的里里外外,踏遍了雪泥的每寸每毫,游尽了汪洋的每一个褶皱和崎岖。
终于,东方破晓,云雨退散,世间再无李知古。
诗诗又回到了山里,又遇到了好些个痴情儿郎,但在半昏半醒间,还是会忆起,曾有个小郎中,郎中叫李知古,李知古是个不太聪明的郎中,不太聪明的郎中说喜欢她,说要娶她为妻。
想到这儿,她总是会很讥讽地笑起来,但眉眼间又含着些未名的情素。
但不管怎样,每当天空破晓之时,诗诗都会有一个新的郎君
', ' ')(',新的猎物。
坊间相传,山中有一精怪,以色为诱,喜食精气,杀人无数,而修为极深,年岁不详。
', '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