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h1>第31节</h1>
第一百零七章 .尚未了结
当我的双手打到它的时候,我内心出现一种前所未有的满足感,这是一种解恨,一种报复,自打和这个鬼魂面对面交战一来,这算是我第一次那么有效地攻击到它。
鬼魂在被我打到后,叫声停顿了下来,差不多一秒左右,突然在我手心好像气球爆炸一般炸裂,变成飘散的粉末状。随着这种炸裂,我的双手手心,就好像捏了一个炮仗一样。被炸得麻木了。接着那种受痛后的惨叫声再次再我的四面八方响起,声音特别刺耳,在这样的声音里,门、窗户、柜子门、病床,地上先前被打翻的药品托盘,纷纷开始剧烈的颤动起来,就好像地震一样,我也明显感觉到这种高压的笼罩感,耳朵里开始因为压力而感到难受,于是我用手掌捂住了自己的耳朵,然后张大嘴巴,想要用这样的方式来缓解我脑袋里的压力,几秒钟之后,病房里的窗户突然好想被一股力量从屋里的往屋外的方向撞击了一下,巨大的冲撞力让窗户的框撞到了外墙体,玻璃顿时就碎裂了,原本挂在窗户上的窗帘,竟然好像包住了什么东西。一下子被扯断,然后从二楼窗户掉了出去。
随着窗帘似乎包裹着什么东西跌落出去,窗户外传来越来越远的一声惨叫,那声音在夜晚里反复回荡着。
我挣扎着站起身来,凑到窗户去看,发现刚才那动静不止我一个人听见。许多同一侧病房的人,纷纷从窗户里探出头来看。我一边躲避着其他围观者的眼神,一边朝下张望,地上除了一张窗帘布之外,什么都没有。
这个时候,我身后传来吱吱嘎嘎的声音。声音挺大,于是我赶紧转过头去看,发现是师父和黄大夫正在推开门进来。原来那个鬼魂从窗户掉下去之后,原本封锁住这个病房的那股怪力也随之而解除了。在师父把门推开到能够容纳一个人进出的时候,他一下子就踩到门口那张病床上,然后朝着我跑了过来。
我一见师父终于进来了,心想老天待我不薄啊,小命这下算是保住了,精神一松懈,脚下再度一软,我就坐到了地上。师父一下扶住我的肩膀,害怕我因为瘫软的关系而撞到脑袋。黄大夫体型比我师父要更大一圈,他进来之后,门也被打开了一个不小的缝隙。他拿着手电筒,也走到我身边,问我有没有怎么样,身上现在哪里不对劲?
于是我仔细感觉了一下,发现除了手脚软之外,刚才那种钻心的疼痛,此刻也消失得无影无踪了。我伸出手指在自己的舌头上摸了一下拿出来看,发现还真是有血迹,嘴里也充斥着血腥味。如果我没有受伤的话,那肯定不会有血才对,黄大夫这么一问。我开始觉得自己胸口发闷,喉咙也好像感冒了一般,吞咽口水的时候,会有些疼。于是我正准备回答他,可是刚开口,就发现我嗓子里其实还有淤血。这一下突然说话,我被狠狠地呛了几下。
咳了一摊血吐到了地面之后,又吞了几口口水,胸口那种轻微的撕裂感更加明显,于是我指了指自己的胸口说,可能有点内伤,但是没有大碍。声音有些沙哑,估计是刚才痛起来的时候,吼叫过度的关系。我之所以说自己没大碍,那是因为我的精神自己感觉还不错,没有虚弱到想睡觉的地步。
于是黄大夫回到门边,将那个病床移得更开了一些。接着就回到我身边,和我师父一起,两人一左一右地把我搀扶起来,然后带着我离开病房。出门的时候我不经意地朝着走廊的另一侧看过去,发现几乎每个病房的门口,都至少有一个探出来的脑袋,尽头处的护士站门口,还有几个白衣护士,也正惊讶万分地朝着我看。
我苦笑一声然后对师父说,师父啊,看样子咱们本来打算低调行事,不被人发现,看样子这下怕是晚节不保了啊。师父回答我,别胡说八道,别的都不重要,人没事才是要紧的。黄大夫腾出一只手把拦在走廊上的禁止进入的牌子挪开,然后和师父一起,把我朝着护士站的方向扶了过去。边走边对那边站着发愣的几个护士说,你们傻站着干什么呢?没看到这里有伤者吗?那几个护士才手忙脚乱地朝着我跑过来。
我本来觉得,撇开当下社会时局的问题不谈的话,我今天也算是救了这个医院的人们,而我其实并非一定要这么做,但我还是做了。想到这里的时候,我觉得自己还真是挺伟大的,慢吞吞地走在走廊里,路过身边的那些病房,都被大家的目光注视着,那感觉让我特别有仪式感。于是我轻声问师父,我算不算是个小英雄?师父说算,你高兴就好。我说你看这么多人看着咱们呢,你这臭老头高兴点好不?师父说,你当他们真是看英雄啊?你就像个长了人形的大蛤蟆,大伙看着你,是看稀奇呢。
师父这瓢冷水,让我也渐渐觉得这些人的目光有点不对劲了。但我还是嘴硬地说,但不管怎么样。咱们也算是给医院办了件好事啊,这里的鬼魂除了,病人们也安心得多呀。师父没有说话,只是继续一步步朝着护士的方向走过去。
在几个年轻护士给我做了检查之后,黄大夫还用听诊器放到我的胸口。那感觉冰冰凉凉的,大战之后的我。浑身都有些松懈,觉得此刻的感觉实在是太安宁,只不过黄大夫如果是个年轻女护士就好了。黄大夫让我不断地呼气吸气,然后用那听诊器在我胸口上到处按着。这一幕,让从未上过医院接受这样检查的我觉得非常变态。随后他取下耳朵上的听诊器,挂在脖子上对我师父说。肺部有些撕裂,静养一段日子,慢慢会好起来的。
得知自己的确没有大碍,我也算彻底放心下来。于是我问师父说,咱们什么时候走啊?刚才那一番动静,这整层楼都是目击者,不到明天早上,事情就会到处传开的,咱们这次又算是暴露了,还是赶紧逃吧。师父哼了一声说,逃什么逃啊,逃得掉吗?我说我认识这边军区的一个领导。前阵子帮过他忙,可以给我们提供下保护。师父却说,不是这个问题,而是这里的事情,还没有解决好呢。
师父这话一出口,轮到我不懂来了。紫微讳和雷决。对付鬼魂的话,任何一个都是威力巨大的,虽然这个鬼魂很凶猛,但是我两招一起下,就算是灭不了它,也是将它赶走了呀!为什么师父会突然说这样的话。于是我问师父这话什么意思呀?师父说,你说的没错,刚才你的确是把那个鬼魂给打跑了,但仅仅只是跑了而已,它并未被我们正规处理。
师父说,你虽然看见它好像掉落到楼下了,可你无法得知它去了哪。也无法得知它还会不会再回来。这种挨过打的鬼魂,就好像被人伤害过的狗一样,攻击性会越来越强的,至少下一次你们再相逢的时候,它想杀死你的心会比今天更强烈。
师父这么一说,我又仔细回想了一下。的确我没有任何把握去说这个鬼魂已经跑得远远的不会再回来,今晚这一闹,本来就打破了医院的平衡,明天这件事如果传到个别不怀好意的人耳朵里,立马我和师父都会成为被批斗的对象,为此,黄大夫还要因为我的关系被连累。如果将来这个鬼魂回来作怪了,失去了我和师父的帮忙,医院里恐怕就要鸡犬不宁了。
经过了刚才那一场恶战,我深深的明白这个鬼魂无论如何不是我能够对付得了的,即便是师父出马,也无非只有两个办法处理,要么就是直接让它魂飞魄散,要么就是师父强制收了它,将来留作兵马使用。这种攻击性极强的鬼魂,想让它服服帖帖的归顺师父,根本就是不可能的事。于是我问师父,那你说现在怎么办?我身上有伤,虽然还能帮上一点忙,但恐怕帮不上大忙,而且现在距离天亮的时间,也就剩下几个小时了,如果这几个小时咱们不能成功,明天早上可就溜都溜不走了。
我说的是实话。因为我是领教过这群极端分子疯狂起来的样子的。
师父说,刚才我也想了一下,这家伙既然逃走了,咱们去找是不一定找得到的。但既然它身穿这里的病号服,那就说明是死在这个医院里,并且极大的可能就如同先前的传闻说的那样。是死在209号病房里。病房对面就是医生的办公室,如果单独查这个病房的情况的话,应该是能够查到这东西生前是谁的。只要有了名字,出生年月,那就好办多了。
我有点不信地哼了一声说,师父您说得容易。刚才挨揍吐血的不是你而已,你连个门都进不来…我话还没说完脑门子就挨了师父一弹,我悲愤地揉着脑门,师父却说,臭小子,你懂个什么,今晚师父就让你开开眼。
第一百零八章 .香灰布阵
师父问黄大夫,这层楼的医生办公室,这段日子也是封锁起来的吗?黄大夫说是的,自从那次病房里的老大爷出事之后,自己就要求那些医生这段日子暂时在护士这边办公了。给出的理由是要检修。师父又问,也就是说,如果我要查询一个病人的资料的话,是在医生办公室里能够找到的对吧?
黄大夫说,理论上是这样,但是这个鬼魂生前那个病人,究竟是什么时候去世的,这个就不好确定了。找起来可能会花不少时间。师父说那倒不担心,医院里差不多是一个月之前开始出现闹鬼的传闻的,也就是说,这个人是在一个月之前死掉的。然后在此前完全没有出现过闹鬼的事件,这证明这个鬼魂出现的日子,应该是在之前不久,很有可能是在四十九天前后的日子,所以对着这个日子找,找到了相符合条件,又在这间209号病房住过的人,范围就更小,所以其实并不困难。
随后师父就叫我待在护士站里好好休息一下。他自己则跟着黄大夫一起去打开二楼医生办公室的门,寻找相关资料去了。护士站的值班护士一直在用一种奇怪的眼神看着我,她们想必已经猜到点什么,我担心等下有人好奇心起问这问那,索性就闭上眼睛开始装睡,刚才折腾了一番后,也的确累了,趁机休息一下。
具体过了多久我不太记得,但师父和黄大夫就带着几张病人的治疗记录过来了,师父指着上面的名字说,这些人都是那个时段在这个医院里死去的人,他们的共同点。就是曾经都在209号病房住过,同样也都是上了岁数的老年女性。
师父将资料递给我,然后要我比对一下,到底那个跟我之前缠斗的那个鬼魂更接近。可是那治疗单上没有照片,只有一个名字,虽然写了身高体重。但看上去似乎这个岁数的老年人都差不多。于是我告诉师父这样我区分不出来,师父想了想,然后又离开了护士站,没过多久,他就手里捧着一炷香,重新走了回来。我这才知道他原来是去那个房间点兵马香,让兵马帮忙寻找来了。师父让我把那几页资料平铺在桌上,我刚一铺好,兵马香就朝着其中一页直奔而去。
师父把那一页纸拿起来看了看,然后递给我。这是一个姓杜的老太太,生于1919年,死亡的时间,恰好就在第一次闹鬼之前的四十九天内。兵马寻人的误差率是非常低的,只是我不知道师父是从哪里找到线索让兵马带路的,师父告诉我,你们刚才在那个房间里打得这么厉害,那屋子里到处都是鬼魂的痕迹,很轻易就找到了线索,现在姓名,生辰,死忌,三个最关键的东西都齐备了,咱们接下来,只需要把这个鬼魂再引出来就行了。
所谓艺高人胆大。大概就是在说师父这种人。一般来讲我们正常人,遇到鬼魂躲都躲不及,他却偏偏要去引出来。于是我问师父,你是要招魂吗?师父摇摇头说,现在招魂是铁定招不到的,因为它吃过亏。不会那么乖乖配合的。咱们得想其他的办法,不过在那之前,我们要先给它做一个陷阱,让它进的来出不去。
师父说,从过往的事情来看,它出现的位置,只有209号病房和二三楼之间的楼梯,附身的人也都是身体虚弱的人。附身这件事还带着一定的偶然性和随机性,但是咱们不能忽视这个可能,所以我想要找个人做诱饵,一个虚弱的人,这样才会给它附身的机会。我问师父。现在整层楼的人恐怕都在议论这件事,谁还会自愿站出来配合你去给鬼魂附身?
说完之后,大家都安静了,黄大夫和师父一起,眼睛看着我,那眼神的意思仿佛是在说,你不就是个现成的人吗。我心想不是吧,我刚刚才吃了大亏,现在又要我去啊?但又想这大概是唯一的办法,眼下师父能使唤的,也可以配合的,身体又比较虚弱的,放眼望去,恐怕也只有我一个了。
师父说,你不要担心,我只需要你做个诱饵,不会真的让它附身到你身上的,只要它一进入陷阱的范围里,你立刻就可以逃走,这陷阱又关不住你。我问师父那你打算怎么做,师父说,你看上去也没什么大碍了,要不然就跟我一起去布阵吧。
于是我起身跟着师父,朝着209的方向走过去,但是师父并未进病房里,而是直接带着我顺着楼梯走到三楼,从黄大夫那里拿来的钥匙锁上了三楼的门,接着师父在三楼往上的楼梯第一阶和三楼楼道门的门缝下,铺上了一层香灰。
师父的包里,是随身带着一些香灰、米、盐等东西的。因为这些东西都是对鬼婚有阻挡的作用,可以用来布阵。随后师父就单独拿出一根香,并未点燃,而是将它立在了香灰上。因为香灰只是薄薄的一层,所以也没办法插上去,于是就斜斜的靠在了楼梯上和门上。接着师父又下楼,在二楼到一楼的楼梯口也洒下了香灰,照例放上了一支香。紧接着朝着二楼走,这次从进入楼道口开始,用香灰在地上画了一个小小的弧线,就好像跑道的边缘线一般,将二楼的楼道门和209号病房的门连接了起来,接着他又走到病房内,在打开的窗户边缘,如法炮制了一层,只不过这次他却刻意留下了一个口子没有合拢,我知道,那是给那个鬼魂留下一个入口。好让它进入布下的阵内。
这样一来,从209的窗户开始,到三楼之间的区域,就被香灰围绕了一个大圈,只要鬼魂再度现形,在这个范围之内,就一定能够抓住它。师父告诉我,之所以要把楼梯的范围纳入其中,是因为鬼魂曾经在那个地方出现过,并且有过两次目击,所以不能放过这个线索,而同时范围变大之后,也留给这个鬼魂逃跑的空间,不至于走投无路后就跟咱们拼死一搏。
紧接着师父又在病房的正中央摆上七根蜡烛,组成北斗七星状,并将蜡烛点燃,这是七星灯,用途广泛,其中一个作用就是给鬼魂以指引,吸引它们前来。师父指着病房里靠内的那张病床,也就是起初附身老大爷的那张床对我说,待会你就坐在床上,只要看见我用香灰合拢阵法后,你立刻就开门朝着阵外的方向跑。
我点头答应。但我不明白,这些东西虽然我都懂,但是师父要怎么才能把这个鬼魂给吸引出来?师父笑着说,你还记得先前咱们刚刚开始调查的时候,你行了一次水碗圆光术,记得吗?我说记得啊。但是那个显影却不是这个老太太的样子,甚至不像一个女的,而是个男的。师父摸出那张有这个鬼魂的治疗记录跟我说,你看着下面,家属的那一栏,这个名字看上去是男人的名字还是女人的。
我仔细看了看,上面写着三个字:胡胜利。
很明显,这是个男人的名字。既然是家属,那么这个胡胜利估计不是它的丈夫,就是它的儿子。老太太生于1919年,从那个年份开始,中国饱受战乱摧残。真正的一场胜利。已经发生在1945年抗战结束了。这个年代的人,会喜欢用这样反应时局的词来给人起名字,那就是说,这个胡胜利应该不会是它的丈夫,而是它的孩子。1945年这个鬼魂也已经26岁,旧社会的女人一般都生育比较早。26岁已经算是比较大龄的了。而家属栏就只有这么一个名字,那意味着,这就是他唯一的儿子。
师父说,以你圆光术的水平,能够查到的,往往是这件事的根源。这个根源有极大的可能是造成鬼魂留存的主要原因。如果说心态平静那也罢了,咱们只需要解决问题,但是像今天这个鬼魂这样,充满了戾气和暴力,不难猜出,它死的时候,是心里怨气极重的。假如你的圆光术里的那个男人就是这个胡胜利的话,假如他就是引起这个鬼魂存在的条件,并造成了它的粗暴的话,说明这个鬼魂和胡胜利之间,其实关系很糟糕。
师父又说道,于是大胆猜测一下,它在临死之际,唯一的亲人却做出了伤害它的事,这应该是让它变成恶鬼的主要原因。鬼魂出现的方式都是带着哭喊,之所以哭则是因为伤心难过,所以我基本上断定,这个胡胜利。是这个鬼魂最在乎的人,但他并不是一个孝子!
我暗暗点头,师父的推算能力一向是我望尘莫及的。假如我是一个病入膏肓的垂死之人,临终前我唯一的儿子却不闻不问,甚至还不给我送终,我想我也会充满怨气吧。只是这冤有头债有主,它就算是要复仇,也该找它的儿子才对,为什么莫名其妙对我发起攻击?
师父说,它之前的几次出现,并没有真正伤害到人,她也许是想要引起注意,让人察觉到她的存在。而我们的到来,则是为了带它走,这是让它觉得有危机感的,大概是这样才攻击你的吧。
我点点头,然后问师父现在该怎么做?师父对我摊开手掌说,你把我之前给你的鲁班尺还给我一下,我要打符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