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把头抬起来答话,刚才看你走进来,怎么摇摇晃晃的?可是昨儿个伤着了?”
听得此言,深吸口气,便抬起头直直地向他望过去。真的很想看一眼啊,千古一帝,而且他在笑应该是开心的吧,毕竟我没招惹他,也没欺负他家儿子,更没告别的儿子的恶状,不具备危险的理由。
眼前的康熙有点出乎我的意料,尚未至不惑之年,背脊挺得笔直,没有电视剧中的潇洒随意,少了小说中的慈祥温情,穿着一身宝蓝色滚金边的便服,静静地端坐于一方桌子之后,自有一股威严的气势。一双眼睛睿智而深邃,此时却含着些许笑意望着我,似乎并不急着等我回话。
敛回心神,认真回道:“回皇阿玛话,臣媳谢皇阿玛关心,只是稍有不适,未想御前失仪,万望皇阿玛恕臣媳失礼之罪。”语毕便一拜及地。
“这次回话倒是仔细,朕恕你无罪,起来吧。既是身子不适,李德全,赐座。”
未曾想到康熙竟然如此说,这是一个父亲对子女的疼爱吗?
五岁时父亲因工伤故,在我仅有的记忆中,父亲的形象早已被对我照顾得无微不至的哥哥所取代,再无从想象来自父亲的疼爱该是何等滋味,康熙作为一代帝王却对我说出这番关照之语,瞬间令我不知如何是好。
初到陌生的时代,不管是真心还是别有用意,都足够让我感觉温暖。额头依然抵在地上哑声回道:“臣媳谢皇阿玛体恤,但,臣媳惶恐,圣殿之上岂有臣媳安座之席。只一点不适得换皇阿玛关爱之言,已是三生之福,臣媳此处回话即是。”
良久,才传来康熙的笑声:“呵呵,还是那个知情懂理的丫头,你们两个且站起来回话儿吧。”
“是。”
康熙见我二人站起,亦不再提赐座之事,转对儿子笑道:“老四,你这房媳妇儿可妥善得紧啊,小小年纪便已如此,过个几年定要变得如你额娘一般。李德全,赏。”
复而又与胤禛跪回地上,跟着他轻声说道:“儿臣/臣媳谢皇阿玛赏。”我小心翼翼地接过李德全递来的托盘。
“行了,你带着你媳妇儿去你额娘那里吧,这一天她也等了很久了。”
我忙跟着他又行回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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跟着到了永和宫,见到德妃又是跪拜之礼。
在德妃的示意下,与胤禛先后站起身来,他已自故坐到椅子上去,我便站在原地迎接他额娘的视线。
此时的德妃看上去娴静而淡雅,但看向我的眼光中,却闪烁出猜度衡量的光芒,尺度掌握得各种好,既能让人看出她的聪慧,却又不会让人去反感防备。应是这样的女人,才能教养出两个那么出色的儿子,才能在这深宫中得到康熙长久的宠爱吧。
不禁想到刚才康熙对我的评价,心中羞愧到不行,怎么可能和这样的女人去比呢?向来自认聪明有余,且善于察颜观色,经过五年的社会磨炼与工作摧残,按照哥的评价是‘已然可以嗅出一股人精的味道,见人逢鬼各说一套,只有欺负别人的份,挨打受累除非是自觉自愿。’但要做到如德妃一般沉静大气内秀于心,却绝对不是时间可以改变的。
女人见面大抵如此,无关身份、年龄与时代背景,都会互做打量品评吧,况且今日我的身份还是她的儿媳。德妃看了良久,似是对我比较满意,向我招了下手,笑道:“过来,到额娘这儿坐。”
暗自瞅了一眼,她那儿子正坐在椅中悠然饮茶,压根未关注于我们两个女人。
径自走过去小心坐在德妃不远处的塌边。
才刚坐下,就被她拉起手,“今儿起,你便是皇家的媳妇,想你出自费扬古家,又是圣上亲赐大婚,必是个知礼数、有分寸的好孩子。现如今你们且暂住于阿哥所内,他日圣上赐下府邸,这一府上下事宜就全交到你的手上了,还要辛苦你多费心思。”
这一番话当真是面面俱到,即表达了对我的满意,又压了顶大帽子下来,让人有点喘不过气。
低头一笑,轻声回道:“劳额娘费心提点,儿媳谨记在心。现下住在宫里,正是能多尽一份孝道,往后出了宫去住,也只得问安探望,不能常常尽孝于亲前,但我等必定每日抄经颂佛以求菩萨保佑皇阿玛与额娘身体安康。至于将来府中大小事宜,儿媳定会努力操持,如有不到的地方,还要再来讨额娘的烦,多多提点儿媳才是。”
抬起头时才发现那个只顾低头饮茶的四阿哥居然在看我,顾不得与他对视,转向德妃摆了个微笑脸,希望能显得大方有礼些。
不知这话出自一个半大女孩的口中是否合适,但时间短暂,该如何回复一个关心儿子的母亲,我真的不能确定,只好随着职场上训练出来的下意识快速反应出来,外加感激平日里看的那些古言或是清穿小说。
德妃拉着我的手轻拍了几下,吩咐宫女拿来了一支通体白色的花型玉簪,只几片玉兰花瓣似的装饰点缀在簪子尾部,式样极其简洁素雅,我忙自榻上站起等她示下。
她自接过玉簪,一手轻扶在我的肩膀,一手将那簪子插在我发上,又仔仔细细地看了一回,才满意地点点头。
我忙福下身轻快回道:“谢额娘赏赐,这玉簪漂亮得紧,儿媳很是喜欢。”
德妃见我如此反应也是愣住,紧接着以帕掩唇笑了起来,“我还道是个老成的主儿,原来竟也是个孩子。喜欢就好,初次见你,也不知你喜欢什么,这玉簪倒似是挑对了的。”转而招呼她那像是长在椅子上的儿子也站到身前。
她居然拉起我的手放到他的手中,害得我瞬间石化。
“老四,打今儿起你就有了嫡福晋,往后还望着你们两个能相互扶持,额娘祝你们白头到老。得了空儿的时候,带着你福晋过来额娘这儿坐坐。行了,一会儿还要去太子那里见兄弟们呢,且先回吧。”
这家伙竟然就这么托着我的手,站在那里不动不回话。德妃眼瞅着我们两个,露出一副好笑的表情。
我回拢手指暗暗掐住他的掌肉,那副神情绝对够15个人看半个月的。这冷面家伙竟摆了副受到惊吓又不敢置信的样子,牙咬得腮帮子都硬了,明明是疼偏偏忍着狠狠瞪我。
我猜想那头发若是没绑成辫子,肯定能像触了电似的直竖起来配合这张脸。
甩开他的手,我冲着德妃眨眼而笑,边福下身子边说:“额娘,儿媳先行告退了。”提起裙摆就向外走,出了门去更是加快脚步。
一整个早上都太过顺遂,飘飘然忘乎所以,忽略了脚下那双凶器,太残忍了!
快至院门时,双脚便不受支配地打起绊来,直接向前倾倒。
为避免惊扰到屋内的德妃与宫人,我死命忍住没有叫喊出声,以最快的速度用帕子蒙住脸直向地上摔去,只想着别是又要穿了吧?哥不在啊!
心里的哀号还没完,后背的衣服猛然被一股力道拉住往后拽去,我顿时变成一个没有重心的不倒翁。力道转瞬消失,肩头被五指掐握住,随着旋转撞向一个人影。待看清竟是胤禛时,对视双眼已在寸许,急忙以手抵住他的脸向一旁推开,却还是贴着脸颊和耳朵蹭了过去。
“蒙着脸就摔不疼了?还是想要护住这张原就长得不怎么样的脸啊。你还敢推我的脸,你还敢掐我的手,你哪儿来的胆子。”他的手压在我肩头和腰后,一句紧赶着一句快速说完,不快与愤恨溢于言表。
“真是个没有语言天赋、表达能力又欠缺的别扭人种……嗯,还要外加思维怪异迥异和诡异。”惊魂未定地将脸孔埋在他肩上,喃喃低咒。
不知他是否听清了我的嘟囔,突然把我像洪水猛兽般推开。我与他,就这么相对无言地站在院门内俩俩相望。
唉,尚未发乎于情,已然止乎于礼,我们是多么优秀又传统的一对古代小夫妻啊。
☆、第5章 祺它皇子
这里的镜子真的不太行。
原想看看这乌喇那拉氏是何模样,却先懊恼了一回是不是得配副眼镜,虽说我也明白对这古代的镜子期望值不能过高,但真的有点太那个了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