关善低声说着,傅锐看见他眼里的寒意,也看见他压抑已久的暗潮。那些矛盾的细节浮上来,他头皮一阵发麻,几乎不敢细想。
关善一直对林询有敌意,不是一两天,是多年的根深蒂固。可他为什么一直对林询的事闭口不言,只是因为他们两个那时候关系很僵,他也狠不下心告诉他真相吗?
吕燕是善泽名下医院里的员工,赔偿金有没有到位,宋渊难道不会仔细核实吗?
傅锐看着关善,他的穿着同往日一样一丝不苟,纽扣系到最上一个,领结规整。他清楚知道这层层衣装下的他是什么样,伤疤遍布,它们无比狰狞,也无比悲伤。
但他现在突然有了茫然,他开始不确定,那层皮囊下真的还是当初那个关善吗?
“吕燕那件事,跟你有没有关系?”
“我当时答应过我父亲不会追究,就算不原谅,也不会伤害他。”关善迎着他的视线,眼里的寒意褪去,只剩下平静,“但其他人要追究,不在我的承诺范围内。”
傅锐后背发麻,关善的信息素异常稳定,他没有说谎。他有些难以相信,声音带了些颤抖,连自己都没察觉。
他抓上关善的衣服道:“所以那时候……周宛那时候,你也是知道的,对吗?”
他不清楚关涵为什么要关善放过林询,或许是因为那是亲弟弟的儿子,又或许是不想再那样无休止互相伤害下去。可一切真的就能那样轻易揭过吗?
傅锐每次搂上关善的后背,摸到他身上的伤疤,手指总禁不住地微微发抖。他受过多少痛苦折磨,他根本无法想象。
周宛精神崩溃,到现在也认不出他,关涵也因为早前的枪伤落了病根,他的早逝林佑或多或少有责任。一个家就那样分崩离析,关念又先天没有听觉,归根结底全都跟林询有关,他怎么可能真放过他?
所以他选择在周宛冲动后袖手旁观,也选择对吕燕的处境置之不理。
他在埋下一颗种子,一颗注定会在仇恨里生根发芽,最终扭曲溃烂的种子。它可以是吕燕,也可以是别的人。是谁并不重要,只要那个人恨他恨到想杀他就可以。
他不用亲自动手,只需要等种子开花结果。
“为什么……”
傅锐痛苦地流下泪,这像是人之常情,他理应理解,可又不想去理解:“你以前不是这样,为什么……”
“你可以变,他可以变,所有人都可以变。”关善握上他肩膀,缓慢道,“为什么我不可以?”
傅锐咬着牙流泪,肩膀微微发抖,泪眼朦胧里,他有点看不清他了。
“这些年我一直在做一个梦,我杀的那些人,想杀我的那些人,每一张脸我都记得。在梦里我也看见你,那天你带我看过的夕阳,红得跟血一样,我记了很久。梦里都是那样的夕阳,我却找不到我自己,有时候醒了也不知道自己在哪里。”
“我身边应该一直有你在,我的父母应该看着我们结婚生子,我们应该有一个健健康康的孩子。”
关善抱住他,傅锐靠在他肩头,他温和的气味像是浮动在空气的泉流。他感到温暖,却还是泪流不止。
“那时候在西桥,我应该带你走。”关善搂着哽咽的他,抚上他的头发沙哑道,“傅锐,你应该跟我走的。”
那场大雨里,他跪在泥泞里,落在背上的雨水像是一根根刺,钉得他千疮百孔。看着他在血泊闭上眼,是他最深的噩梦。
关善从西装口袋里拿出戒指,放在傅锐手心。他今天拉开抽屉,发现他摘下了戒指,就知道他有事瞒他。
“这个月不要出门了。我会告诉念念说,你生病了。”
关善托着傅锐的手,他该重新给他戴上这枚戒指,可感情这件事,不是只有喜欢就可以,就像他不可能用那根锁链铐他一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