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节(2 / 2)

卢缙看着她道:“你如何知道到庐江是为了看老夫人作寿?我们并未曾提及。”阿宝一愣,忙道:“那……那个我一路过来,看到好多人带着东西,都说去庐江给什么老夫人贺寿……”说着怯怯地望着卢缙,卢缙点点头,不再逼问。

三人一路向北行去,这日到了山桑县,阿宝骑了一天的马,浑身无力,远远望见路边有青旗,高兴地说道:“公子!有酒家!”也不待卢缙反应,当先打马飞奔而去。

来到近前,只见一座青砖二层小楼矗立在面前,阿宝下了马来,还未开口,内里迎出一个四十余岁的女子,快步走到阿宝马前笑道:“这位……公子,是住店吗?”阿宝点头道:“要两间上房。”女子忙道:“有!小店客房最是干净。公子请!”阿宝下马随她进了店中。

阿宝看过房间下得楼来,卢缙主仆已坐在堂中,应生快步迎上道:“都看好了?”阿宝点点头,走到卢缙身边道:“公子,房虽然小了点,还算干净。”卢缙看着她,心里只觉好笑,暗暗摇摇头,口中却说好。

老板娘端着茶水走过来,笑道:“三位客官要吃些什么?小店有……”阿宝见她忽然停下,抬头一看,她正盯着卢缙猛看。阿宝心里一阵不悦,说道:“有什么?”老板娘忙道:“有酒菜……”

阿宝哼了一声,正要点菜,卢缙微微笑道:“店家,我吃不惯外面的东西,可否借灶房一用,让我这家仆自己做?”说着对应生使了个眼色,老板娘一愣,似是没听明白,半晌才道:“好……”忙让小二带着应生去了厨间。

阿宝张着嘴看着他,心道:“前几天不是吃的好好的,今儿又犯了什么毛病?”耳边听卢缙道:“店家,此处可有旁的客栈酒楼?”老板娘笑道:“咱这山桑县啊,地广人稀,方圆十里就我这一家店。公子您运气好,不然可要露宿野外了!”

阿宝颇为得意地看着卢缙,卢缙意味深长地看她一眼,笑道:“运气是不错!”老板娘陪他们又说了几句话便离开了,卢缙拿起茶碗闻了闻,轻啜了一口,点点头对阿宝道:“喝吧。”阿宝莫名其妙,端着碗一饮而尽,卢缙摇头道:“你这般吃相,家中长辈不说你吗?”阿宝奇道:“为何要说我?”卢缙皱眉道:“你家中都有何人?”

阿宝想了想道:“有外婆、舅舅、舅母、大表哥、大表嫂、二表哥、二表嫂、三表哥……”卢缙叹口气道:“没有姐妹?”阿宝摇摇头,卢缙道:“平日里没有人教导你女子的礼仪吗?”阿宝忙道:“琴棋书画我都会的!”卢缙看着她,长叹一口气,心道:“罢了,她与我有何关系,随她去吧。”

正想着,应生端着饭菜走了过来,低声在卢缙耳边说了句话,卢缙点点头。阿宝忙将菜摆好,盛好饭双手递给卢缙,应生撇撇嘴,坐下吃饭。

阿宝这才知道,应生手艺竟然这般好,她狼吞虎咽地吃完一碗,又要再去盛饭,应生挡住她道:“你怎么这么能吃?”阿宝微赧,讪讪地放下碗,卢缙却道:“让她吃吧,她还小。”应生瞪她一眼,放下了手。

饭后,三人略坐一会儿便要回房,卢缙与应生窃窃私语片刻,先行上楼,应生对阿宝道:“今日你与公子一间房。”阿宝一愣,忙道:“为什么?”应生不耐烦地道:“自有道理!休要多言!”转身登上楼梯,回头见阿宝傻站在那里,想到她毕竟是个姑娘,与男子同房定觉害怕,心中有些不忍,又瞄了眼柜台内的老板娘,将嘴边的话咽了下去,低喝道:“你磨蹭什么!”

阿宝此时想的却是,卢缙那么迂腐古板,没准会以男女共处一室不便为由,将她赶出房,到时她岂不是只能睡在廊上。心中断定,定是应生为了报复她故意如此安排,不由恨恨地看着他。

应生被她看的莫名其妙,索性不再理她。阿宝磨磨蹭蹭地上了楼,在房门口站了良久,咬咬牙推门进去。

卢缙正坐在桌边,见她进来,轻声道:“把门关上。”阿宝一愣,回身关上门,卢缙又道:“事急从权,你莫害怕,只管上床睡去。”阿宝不知有何事,但他让自己睡床却是听懂了,心中一喜,忙问道:“公子你呢?”卢缙笑道:“我还有事。”阿宝也不追问,笑嘻嘻地坐到床边,拍拍枕头,仰面躺下。

卢缙见她这般不拘小节,不禁摇头失笑,暗道:“这丫头倒是一点儿也不怕我,究竟是对我信任,还是生性如此?”他又坐了会儿,忽然冷冷地看了眼房门,吹熄烛火,仍旧一动不动地坐着。

阿宝睡的正熟时,忽觉一阵气闷,她深吸几口气,睁开眼,吓得便要大叫。黑暗里卢缙竟坐在她身边,捂住了她的口鼻。

卢缙感觉到掌下微动,低头见她醒了,正瞪着一双满是恐惧的大眼看着自己,心中只觉好笑。他比了个噤声的手势,俯下身贴在她耳边极小声地道:“房中有迷香,吸不得!”

阿宝觉得自己快要被他闷死,哀怨地看着他,卢缙忍不住微微笑了一下,稍稍松开手,阿宝猛喘了几口气,又被他捂住。

房外传来一阵悉悉索索的声响,卢缙面色一变,俯身趴倒在床边,手却仍捂在阿宝脸上。阿宝渐渐平静下来,就听得门外有人轻声唤道:“公子!公子!”竟是那老板娘的声音。

阿宝疑惑地看着卢缙,卢缙冷笑一下,对她摇摇头,门外一男子道:“看来都着了道了。那屋里一个,这屋里两个。”赫然是小二。卢缙见阿宝眼神变的惊悚,知她已明白了,她兴冲冲找到的是一家黑店。

只听那小二又道:“当家的,回头得了钱财,人怎么办?”老板娘道:“什么怎么办!?老规矩!”小二问道:“两个男的杀了便杀了,小丫头长得那么水灵,杀了岂不可惜?”老板娘冷冷地道:“瞎了你的狗眼!这屋里两个都是女的!”小二叫道:“女的?!”忙又压低声音道:“那位公子也是女人扮的?”老板娘哼了一声道:“你见过男人长得这么美?定是哪家小姐贪玩,带着丫鬟小厮偷跑了出来。人是万万留不得,收起你的色心,大不了杀之前让你先快活快活。”

阿宝若不是被卢缙捂着嘴,险些当场笑出声来。卢缙听得已是七窍生烟,见阿宝捉狭地看着自己,越发恼怒。

门外二人不再说话,房门吱吱呀呀的响了,似他们正在撬门栓。阿宝急了,却见卢缙冲她摆摆手,依旧伏在床边。她挣扎着要坐起,卢缙那按在她脸上的手力大无比,她竟连头都抬不起来。

很快门便开了,两个人影摸了进来,径直向床走来。阿宝看着二人越来越近,只觉心要跳出了胸腔,一动也不敢再动。忽见卢缙一跃而起,迎面向那当先的人影攻了过去。

☆、五、都是高手

阿宝只看见三个人影纠缠在一处,不时有拳脚相击之声,便听一人闷哼倒地,阿宝急忙坐起身,眼前闪过一道寒光,她来不及反应,就势又倒了下去,耳边听得卢缙焦急地叫道:“阿宝!”

阿宝颤声应了,再不敢坐起,紧贴着床板躺着。卢缙见她无事,放下心来,又与那老板娘战到一处。隔壁也传来打斗声,想是应生那里也与人打了起来。

不过片刻工夫,老板娘便被卢缙打倒在地,不能动弹。卢缙点起烛火,见阿宝闭着眼在床上瑟缩着,心中颇有些不忍,走上前去轻声道:“没事了,贼人都捉住了。”

阿宝睁开眼,向房中望了一圈,一跃而起,抱住卢缙的脖子哇哇大哭起来。卢缙一僵,只觉少女的身躯异常柔软,鼻尖竟似闻到了一缕馨香,心中一动,忙推开她,正要训斥,却见她哭得涕泗横流,可怜万分,嘴边的话再也说不出口,犹豫了片刻,长叹口气,抬起手来,用衣袖将她脸上的泪擦去,暗自疑惑自己何时变得如此心软,口中却说道:“贼人都被我打倒了,莫哭了!”声音低柔,竟有些哄劝的意味。

阿宝这才慢慢止了哭,探头向地上望去,果见老板娘与小二躺在地上□□。她稍稍安心,忽又叫道:“应生还在……”话音未落便见应生绑着一个大汉进了房来,对卢缙说道:“公子,这人就是厨子。”

卢缙点点头,令应生将地上两人也绑好,对阿宝道:“他们应该还有同党,此地不宜久留,你现在能走吗?”

应生奇怪地看了他一眼,阿宝已站起来道:“能!”卢缙见她双目泛红,双腿微微打颤,想是仍在后怕,腰却挺得笔直,面上也无凄惶之色,暗暗赞许。

应生将客栈运送货物的车架套好,将那三人放在其上,阿宝发现他年纪不大,竟是天生神力,那厨子又高又壮,他却似不费吹灰之力便将他抛上了车,不由对他刮目相看。

卢缙已坐在马上,见她傻愣愣地看着应生不上马,唤道:“阿宝!”阿宝回头,轻声道:“他好厉害!”卢缙看看应生,正要说话,却听应生说道:“小丫头你什么意思!你已经见识到公子的本事了,却反过来夸我?你是故意嘲笑我吧!”

阿宝一愣,卢缙以一敌二,片刻便将二人擒获,想来身手应是极好。应生见她不说话,眼珠一转,问道:“该不会是适才公子出手时,你吓得躲在被窝里不敢出来吧。”说罢哈哈大笑。卢缙见阿宝面上一红,低下头,心中涌上一股怜惜之情,皱眉对应生道:“哪里来的这么多话!”

应生撇撇嘴,驾着车先行走开,阿宝上了马问道:“我们不是继续赶路吗?为何要带着这些贼人?”卢缙道:“这些人为祸一方,已不知害了多少人命,定要将他们交给官府法办。”阿宝想起他的为人,点点头,又道:“你看起来文文弱……”见卢缙看过来,忙改口道:“文质彬彬,想不到竟这般厉害。”

卢缙微微一笑并不接话,前方应生回过头道:“我家公子文武双全,吴郡谁人不知。”阿宝眨眨眼道:“你们是吴郡人?”应生道:“是啊,我家公子是阳羡卢氏的大公子。”阿宝看着卢缙道:“原来你姓卢。”

卢缙摇头道:“你啊,连我的姓名都不知道,便与我同行了几日,当真对人没有一点戒备之心。”阿宝忙道:“我又不是傻子,怎会谁都相信,自然是你与旁人不同!”卢缙突然心跳加速,轻声问道:“我有何不同?”

阿宝一愣,抓抓头道:“我也不知道,反正就是不同。”卢缙隐隐有些失望,转瞬笑道:“我叫卢缙,卢阳的卢,缙绅的缙,吴郡阳羡人氏,今年二十岁。可记下了?”阿宝心中默记了一下,重重点点头道:“记住了!”想了想道:“我不知道自己是哪里人氏,他们都没有告诉我,我今年十四岁,再过四个月就十五岁了。”

卢缙笑道:“我也记下了。”阿宝呆呆地看着他,片刻后低声道:“卢大哥,你真好看!”卢缙一愣,板着脸道:“胡言乱语!”却并未真正生气。

三人来到县衙,应生将来意与门房说了,门房请出县丞,县丞道:“大人不在府中,如今无人审案。”应生奇道:“一县之长不守在乡中,去了何处?”那县丞上下打量了他一番,才道:“同安侯老夫人过寿,附近哪个郡县敢不去?你们还是回去吧,半个月后再来。”

应生气道:“他这官儿是同安侯给他的吗?他是这山桑县的父母官,怎可不顾百姓!”县丞懒懒道:“在咱这一片,就是同安侯最大。休要多言,回去吧!”

应生还要再说,卢缙止住他,对县丞道:“这几人是谋财害命的凶徒,手上都有人命,烦你们先将人押入监中,待大人回来再行审理,如何?”县丞不想揽事,说道:“没有苦主,定不了案,怎可收押!”卢缙暗暗摇头,吩咐应生取出纸笔,写下一份状纸,交与县丞道:“我们便是苦主。我如今要赴京应试,不能久候,待大比过后定来结案。”

县丞见他署名吴郡举子,又听他说进京赶考,也不愿得罪于他,当下唤出几个人,将老板娘三人押入县衙牢中。

卢缙见只能如此,与县丞拱手道别,带着应生阿宝继续赶路。阿宝走在他旁边问道:“卢大哥,你是不是早就知道那是个黑店?”卢缙点点头道:“起先问路时,几个本地人都让咱们赶到县城去投宿,我原以为路上没有客栈,所以在见到那家店时已是心生疑惑。后来进了店中,发现除了咱们三个,竟然再无其他客人,角落满是灰尘,可见平时生意并不好。然而无论是店面还是老板娘的穿着,都十分华丽,试问一个生意惨淡的客店,如何能有这个钱财?再有便是那小二的眼睛,一直往你和咱们的包袱上瞄。”

阿宝奇道:“他瞄我做什么?”卢缙道:“自然是看出你是女子存了歹念。”心中感叹她确实太过单纯。

阿宝仔细想了想他的话,确实有道理,心中对他更加佩服,说道:“卢大哥你真厉害!”应生在旁道:“我家公子当然厉害,谁像你,只顾着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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