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能。”班达察多不知道从哪儿来的自信,他可能相信哲旦敦巴敦绝对不会欺骗自己,等找到真正的目的地,该找的东西,就会浮出水面。
我看得出来,哲旦敦巴敦给的这条线索,一下子牵动了班达察多的心。尽管现在局势危急,处处都需要班达察多来调度指挥,但他还是决定,去找那条线索。
“那可能是个很漫长的过程。”我深切的知道,想在一片广阔的没有尽头的土地上寻找一个人,一个地方,或者一个东西,会是多么艰难的事情,这样的寻找或许一年两年,甚至十年八年都没有结果。现在最耗不起的就是时间。
“但我必须去找。”班达察多思考了一下,告诉我,他很了解哲旦敦巴敦这个人,班达家族和哲旦敦巴敦的家族各有各的家规,哲旦敦巴敦是一个持重而且忠诚的人,他不会违背祖先的意愿,可他同样不忍心这么直接的拒绝班达察多。
我仿佛明白班达察多的意思了,哲旦敦巴敦无法直接去回答班达察多的问题,可他用另外一种方式,给予班达察多指引。这样一来,他没有违背祖训,班达察多同样也有机会去找到自己想知道的答案。
班达察多立刻着手进行了安排,把象雄的事务分派给几个人暂时管理,他想要马上出发,顺着哲旦敦巴敦指引的方向去寻找。
他没有邀请我一起前往,我也没有请求跟他一块儿去,等到班达察多出发的时候,两个人自然而然的一起出发。为了缩小目标,班达察多没有带任何随从,就只有我们两个人。
哲旦敦巴敦所指的方向,在大鹏银城偏西北处。古城西北之外,是一片荒凉之地,在象雄的历史中,那里就一直人烟稀少,不过唯一的好处就是,暂时还没有遭到战火的涂炭,虽然荒凉,可总比兵荒马乱的强,所以散布在各地的象雄人,这些年来有不少都迁徙到了西北。
高原就像一片天空般无垠,我一看见视线极尽处天地相连的地方,头就觉得发晕。这种寻找得持续到什么时候?最关键的是,除了这个方向,还有那个莫名其妙的“巴思”,我们没有别的任何旁支线索。
但班达察多没有一丝退缩和畏惧,他非常执着,始终沿着一个方向慢慢的走,从不在沿途专门的寻找。这种感觉,不像是在找,而像是在碰运气。
说实话,我心里没底,班达察多现在完全是在靠感觉行事。他其实也没有十足的把握,只是坚信朝这个方向找,一定能找到哲旦敦巴敦给予的线索。我尝试着劝说过一次,希望搜寻的仔细一点,最起码要把路过的那些地方简单的搜索搜索,但班达察多告诉我,我们的时间有限,不能在半途耽误太久。
两个人风餐露宿,越走越远。十二三天以后,已经距离大鹏银城好几百里了。班达察多平时是个沉默寡言的人,不过这次结伴而行期间,他的话比较多,跟我谈了很多,同时也询问了我很多。
我相信,他对我是信任的,因为对一个不信任的人,他不可能说出装在自己心里的事。这种莫名其妙的信任,让我心里始终打着一个结。
班达察多父子,为什么对我如此信任?难道我天生就是一个容易让人信任的人?
“你是不是想问我,为什么会相信你?”班达察多从我的只言片语中就猜到了我心里的疑问,说道:“道理很简单,我看到你,就好像看到了自己,一个人,有理由不相信别人,但没有理由不相信自己。”
“我们的样子,可差的太多了。”我躺在一张毡毯上,望着头顶璀璨的星空,回想起了猴子大觉对我说过的话。
猴子大觉也曾经跟我解释过,他为什么一看见我,就有种无法形容的信任。因为我的身上,有一种跟班达察多一样的气息,那种气息是无形的,看不见,却感觉的到。
“人和人之间,难道只有外貌相同,才是相似么?”班达察多摇了摇头,嘴角又露出了一丝难见的笑意。
他不是一个快乐的人,他的心里,可能从来没有过真正的快乐,这丝笑容,淡的如同一阵轻烟,可对他来说,已经难能可贵了。
“除了外貌相似,或许,还有脾气秉性相似吧。”我看着班达察多,说道:“我的秉性,和你的一样?”
“不好说。”班达察多摇了摇头,端坐在原地,他习惯了清苦的生活,就像一个苦行僧,从来不会躺下睡觉,漫漫长夜,他都是以坐姿度过的:“早点休息。”
班达察多给我一种安全感,我觉得跟他同行,最起码可以保证我的安全,所以我很快就进入了梦乡。
我做了一个梦,梦见我和班达察多面对面的坐着,相互对视。不知道什么时候开始,班达察多变了。
变的和我一样,变成了一个猴子一般的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