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并不是个木头人,我也不可能对谁都说实话,尤其是不明来历的陌生人。然而这个时候,我仿佛失去了撒谎的能力,只觉得应该把自己知道的,全部都说出来。
古象雄的秘术班达觉,在我这次车盘之行之前,的确一无所知,就是因为途中遇到了一些怪事,才在小毛的讲述下,了解了一点点。
“我知道......知道班达觉......”我好像管不住自己的心,管不住自己的声带,也管不住自己的舌头,直言不讳的就回答了对方的问题。
传到我耳边的声音,没有再继续发问,但是,这道声音开始解说班达觉的来龙去脉。我抬不起头,就这样被迫跪在地上,不过,那道声音所发出的每一个字,都清清楚楚的漂荡在耳边。
象雄的班达觉,和那若六法的仲觉,是基本相同的修行原理。但是我所见到的,我所听说的这两种功法,却很不相同。仲觉延伸出来的那些事情,都给人一种高深莫测之感,牵扯到了转世觉醒。而班达觉呢,施法的目标都是些死猫烂狗。
但是这道声音所诠释的班达觉,跟我的认知又不一样。
运用在死猫烂狗身上的班达觉,是最粗浅也最低层的班达觉,因为施法者修为不深。如果班达觉达到了最高境界,那么就会产生类似“伏藏”的作用。
神秘的伏藏,曾经引起过很多人的好奇和追索,也由此衍生了很多关于伏藏的传说。伏藏大概有三种形式,或者说三个层次,就是众所周知的书藏,圣物藏,以及识藏。
事实上,书藏和圣物藏,从根本上来说只是一种行为,不能说是秘术。顾名思义,书藏和圣物藏,就是把经文典籍以及法器法物通过隐藏起来的方式,进行保存和流传。
而识藏就不同了,和书藏圣物藏是两个完全不同的概念。识藏的进行方式,是把意识隐藏在某个活体的脑海深处。不管外界发生了什么,哪怕天塌地陷,家园无存,只要这个活体还活着,那么隐藏在他脑海深处的意识,就会择机苏醒。
以前有过这样的新闻,说是本来目不识丁的牧民,在遭遇了某些外力伤害之后,大难不死,等再次苏醒,就可以鬼使神差一般的背诵上百万字的格萨尔王传。
也就是说,哪怕全天下所有刻印格萨尔王传的书册典籍完全丧失销毁,只要这个牧民还活着,那么这部藏地史诗就不会失传。
不管这三种层次的概念是否相同,但是目的都是一致的,可以说,伏藏的作用,是为了保证道统、文化的延续和传承。
在久远的古代,尤其是自然环境较为恶劣的国家,由于生产力和科技的落后,气候的变化,瘟疫,天灾,战争,都可能导致一个国家或者部分地区大规模的陷入混乱和灾难中。当时的象雄古国也有这种危机意识,所以,班达觉到最高境界时,也会有类似识藏的作用。
但班达觉的施法目标,绝大部分不是活体,到达最高境界,可以把意识信息隐藏在某个物体上,一块砖瓦,一块石头,或者一件衣服,一根木头上。这些不为人注意的物体只要能够保存下来,那么隐藏在其中的意识信息,也就可以保存下来。
我跪在地上,把这些解释听的很清楚,也很明白。象雄文明早于吐蕃,前后两者的信仰不同,当象雄和后起的吐蕃进行主宰高原的战争时,其实也是信仰的一种较量。
最终,象雄落败了,导致它落败的因素有很多。不得不承认,至少在这些传承道统的手段上,象雄的班达觉,是落后于识藏的。就是因为这个原因的差异,导致了现在象雄文明变成了一个谜,没有什么实质性的东西流传下来。
“你听得懂这些吗......”长时间的讲解之后,那道声音发问了。
“听......听得懂......”我还是被压的抬不起头,然而,不管内心深处是否有抗拒,我依然不由自主的回答了对方的问题。
班达觉是一种意识的修行,跟读书练武是两个概念。可能学习别的东西,只要肯下苦功,总会有所收获。但班达觉的修行,需要毅力,天赋,机遇,缺一不可。因此,即便是在象雄雄踞高原,国力最鼎盛的时候,能够掌握班达觉最高境界的人,也是凤毛麟角。
我并不否认这一点,尽管我从小所接受的教育,以及价值观点中,有志者事竟成这句话,已经成为名言金句,但真正付诸行动得时候,才会发现,其实很多事情,或者说很多职业,并不是自己全身心的投入以及努力就可以取得成就和成功的。以前我学过的课本里,有王羲之苦练书法,每天洗毛笔,把家门口那片池塘都染成墨色的故事。好像就是因为王羲之勤学苦练,才在书法一行中出类拔萃,成为后人追捧的不世大家。可是我相信,他如果没有天赋,练到最后,写出来的字还是一块钱七张。
所以,象雄王朝中,能够运用顶级班达觉的人,非常非常少,再加上其它一些原因,导致了象雄文化以及道统的断绝。
“你知道,最后一次班达觉所要隐藏的信息,隐藏在什么地方了?”
“我不知道......”
“耳朵。”那道声音很肯定的回答道:“一只耳朵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