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是自然?”海富笑道:“若是不去外边买,小人只有一个人,总不能自己种菜养鸡、纺纱织布吧?”
“那就是了!”徐渭笑道:“我兰芳社那个商铺每天早上开店,便有几样货物是打折出售的,海兄若是早点来,自然就能买到这打折的。这是全县百姓都知道的,老父母就算知道了,也怪不得你!”
“那就多谢徐相公了!”海富赶忙躬身谢道,原来兰芳社在县城里也开了一家店铺,主要是销售各色杂货,为了吸引客源,每天早上都会有一两样货物是打折的,只是数量有限,卖完便做罢。因此门庭若市,全县上下都知道。海富当然知道他若是去买,那店铺的伙计自然会样样都打折,当时明代官员的俸禄微薄,像海瑞那样清廉的生活十分清苦,连带着他这个家仆也跟着受苦,偏生海瑞又持身极严,若能通过这种办法改善一下生活,那也是大好事。
“些许小事,何须道谢?”徐渭笑道,这时两人走过穿堂,到了第二进天井,看到海瑞站在台阶下,笑脸相迎。徐渭赶忙抢上前几步,躬身作揖道:“老父母降阶相迎,学生愧不敢当!”
“哪里!”海瑞微笑着举起右手:“若非徐相公带头出钱出力,治河之事哪有如此顺遂?来,进来坐,海富,快上茶!”
“哪里,孝贤虽非学生的乡梓之地,但这几年来一点事业都是在这里,钱财自这里来,回到这里,也是情理之中嘛!”
“嗯,你有这番见地,便胜过世间千万人了!”海瑞点了点头:“若是大明的缙绅勋贵都有徐相公你这般见识,这世上就太平了!”
徐渭看出海瑞眉间带有忧色,心中一动,他低头拿起茶杯,抿了一口,笑道:“今日学生来见老父母,却是为了一件私事来的!”
“私事?”海瑞一愣,旋即笑道:“自从海某来到孝贤,因为私事来找本官的你还是第一个,徐相公你为了什么私事?”
“实际上是为了一个朋友的事情!”徐渭将何文斌田产纠葛的事情从头到尾讲述了一遍,最后苦笑道:“我与这何文斌原本素不相识,但他那好友朱正育却与我关系匪浅,我自然推拖不得,所以才来老父母这里了!”
“原来是这等事!”海瑞脸色阴沉了起来:“武断乡里!欺压小民!实乃本朝缙绅一大恶弊,若是真的如那何文斌所说的,本官倒是真想帮他一帮,不过他又不在本县,只怕就有些爱莫能助了?”
“老父母果然是嫉恶如仇,刚直不阿!”徐渭不动声色的拍了海瑞一记马屁:“不瞒老父母,在下得知此事的时候也是惊讶的很,这位何文斌好歹是个秀才都被逼成这样,那若是寻常百姓岂不会更加不堪?所以在下就派人四处探查了一下,相邻几个县类似这样的事情十分普遍,粗略的统计了一下,便有六七百件!”
“六七百件?”海瑞大吃了一惊:“此事当真?”
“若无真凭实据,学生岂敢胡言乱语?”徐渭从怀中取出一份小册子来,双手呈上:“老父母请看,虽然不敢说件件属实,但十之八九都是查有实据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