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八个人!”
“倒也还干净整洁!”胡宗宪点了点头,他目光扫过院子像这样的房子一共有六间,像这样的院子还有四五个,若是住满了至少有两百人了。胡宗宪虽然是进士出身,但他从做青州益都县令开始,认为用兵之道,首在足食足兵,因此他对于民生经济之学十分留意。他很清楚纺织作坊并非规模越大越好,在当时的棉纺织业主要有两种形式:一种是商人招募工人,提供场地、工具、原料,向工人发放薪水,获取商品;而另外一种则是商人在每年开春便预付一部分款项给农户,然后农户用自己的工具加工原棉,秋后商人下乡去农户收购布匹或者棉纱,并支付剩余的尾款。显然相对于后者,前者的分工更加明确,商品化的程度更高,从现代人的眼光来看,也更加“资本主义化”一些。但在当时在江南地区占统治地位的却是后者,究其原因很简单,在第一种生产方式中,商人必须投入资本购买场地、工具、原料,支付给工人的薪水也至少要足以养活工人本人;而在第二种方式中,商人无需在工具、场地投资,就连购买原料也只需支付一部分款项。虽然第一种方式可以使用最先进的技术、分工来达到更高的生产效率,但当时无论从技术还是管理水平都很一般,并不足以让大规模的手工作坊彻底压倒农户个体手工经济,能够生存下来的纺织作坊的规模都不是太大,像周可成这样两三百人的就已经属于相当大规模的了。
“带我去工坊看看吧!”
“是,大人!”对于胡宗宪的要求,周可成有点意外,不过他还是领着胡宗宪走出宿舍区,向不远处的厂房走去。为了节约成本,保证安全,那二十余台新式纺纱机并没有放置在厂房里,而是在几个大茅棚之中,四周都只用芦席围着,还有十多个喷雾器不断喷出水雾,以提高棉纤维的韧性,以表面断线。出乎周可成意料的是,胡宗宪并没有声张,他只是站在芦席外,透过缝隙看了看里面正在机器旁如工蜂一般忙碌的工人,他站在那儿看了半响,默然不语,周可成也不好说话,只得站在一旁作陪。
“你这些工人倒是勤快的很!”胡宗宪突然问道:“我也见过官府中的工匠做事情,一个个都是半死不活的,从未见过像这么勤快的!”
看到胡宗宪没有注意到新式纺纱机,周可成暗自松了口气,笑道:“回禀大人,其实这也没有什么奥妙,无非是四个字罢了!”
“四个字?说来听听!”
“多劳多得!”
“多劳多得?就这么简单?”胡宗宪皱起了眉头。
“首先在我这里执行的是五时辰工作制!”周可成答道:“日出时分起床,洗漱完毕后去食堂吃早饭,然后在工厂辰时开工;工作到午时休息,吃午餐并休息半个时辰;然后工作到酉时,停工吃晚饭,最后回到住处休息!”
“且慢!”胡宗宪叫住周可成:“你方才说多劳多得,可按你现在的说法,每个人一天的工作时间都是一样的,那又有什么区别?”
“大人,我方才说的多劳不光是是时间,而是纺出来的棉纱,织出来的布,并非说的是时间。人的精力是有限的,如果你不让工人有足够的时间休息,没有几天他们就累跨下了,怎么做的好事情;再说天黑了没有亮光,也没法做事情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