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官方一些的身份?”周可成一愣,自己一个海商头目哪有什么官方的身份可以给的?难道要随便仿造几个大明的假官印不成?想到这里,他突然走到书桌旁,在抽屉里翻弄了一会,摸出一个锦盒来,打开来取出从莫敬典那里得来的金印、官牒、铜册,问道:“你看这个行不?”
本间氏康接过来一看,不由得大吃了一惊,上面的喃字虽然他看不懂,但是汉字还是认得的,安南的典章制度虽然远不如大明,但毕竟与中原山水相连,两汉时候就有郡县,文化技术交流方便;又不像日本自从北条氏覆灭后四百多年时间里小仗天天有,大仗隔三差五,仅有的一点资源都花在打仗上了,手工业水平和典章制度方面自然是远远超过当时的日本,这金印、官牒、铜册制作的精美程度一下子就把本间氏康给镇住了。他小心翼翼的将其放回锦盒,双手捧过头顶,还给周可成道:“原来殿下此去已经是安南国的金吾将军,实在是可喜可贺!”
“什么金吾将军,安南北朝给的一个杂号将军罢了,做不得数的!”周可成不以为意的笑了笑:“你的意思是这个也成?”
“那是自然!”本间氏康看了金印官牒,态度又恭谨了不少:“安南虽然及不上大明,也是南方大国了,金吾将军至少也是殿上人,那岛津家家督虽然自称是赖朝公的私生子,但其家格来看,授官最多也不过松爵而已,说来大人已经身居其上了,他如何敢怠慢?”
周可成被本间氏康这一番话说的晕头转向,经由其一番科普后才明白了过来。原来日本古代的位阶极为苛刻,大体来说根据某人的家门授予其入仕的起步点和升迁速度。而从五位下是一条明显的分界线,以上之人被认为是通贵,一般贵族家的嫡男一般入仕便被授予这个级别的官爵。这种制度是来源于中国的秦汉的二十等爵制度,从五位下对等于其中的“五大夫松”,而秦始皇曾经把泰山松树封为五大夫松,是以日本人又称从五位下为松爵。一般室町时代时足利将军家初叙位阶也不过如此,像岛津氏这种高攀源赖朝家私生子的家门,一辈子干到头撑死也就比这高上一两级。而安南在官制上模仿中国,金吾将军最早是出自汉代的持金吾,乃是指挥北军的高官,为中两千石,其后唐、金、元、明变为武官散阶,虽然级别略有差异,但对应的也都是二、三品的高官。对应日本至少能够在清凉殿上侍奉天皇的殿上人了(五位以上),虽然当时日本中枢无权,但身份阶级的思想早已深入人心,周可成这一顶官帽子亮出来,岛津氏肯定不敢怠慢的。
“既然如此,那我就用这金印给岛津氏发一份文书吧!由你带去。”周可成笑道:“对了,我这次还从安南带了一对大象回来,你就带一头过去,只当是我赠予岛津氏的礼物!”
“象?”本间氏康惊讶的抬起头:“那是何物?”
“是安南的一种野兽,体型十分巨大,成年可以长到两人高,数十人重,大明天子的依仗队中便有六头大象!不过我这两头现在只有一人多高,要成年至少还要几年!”
“两人高?数十人重?想不到天下有这等巨兽!”本间氏康咋舌,旋即笑道:“岛津氏见了这等远方来的异兽,定然会为殿下的威仪所慑服!”
“希望如此吧!”周可成神色一整:“氏康殿,堺港与淡水的贸易航线有多重要也不用我多说了,不光是硝石,我们从月港还能转运各种货物。琉球、萨摩岛链是必经之路。其实这次遇袭也是早晚的事情,若是能解决得好,能够在岛津氏那边打开一个贸易口子,对我们来说反倒是一件好事,你明白我的意思吗?”
“是,属下此番去鹿儿岛的目的不光是要追查遇袭之事,还要与岛津氏结好,打通一条新的贸易线路!”本间氏康的声音不大,但眼睛却流露出狂热的光:“殿下请放心,属下绝不会此行绝不会有失金吾将军的威风的!”
日本,平户。
咚咚锵!咚咚锵!
随着一阵鼓钹声响起,数条快艇冲波击浪,出现在海面上,这些快艇长不过两三丈,上面皆有七八名精壮汉子,结束停当了,随着鼓点划动长桨,在水面上如箭一般,劈波斩浪。
“汪公!”徐海懒洋洋的看了看海面上的竞速:“今天是什么日子?怎么这些倭人在海上折腾,倒有些像咱们家乡端午龙舟呀!”
汪直往海面上看了看,嗯了一声,就将注意力收回到桌面上的马吊牌来,只见他眉头紧锁,半响无语。徐海看的气闷,又不好发声,回头拿过旁边茶几上的桃子,大口啃食起来,咯吱咯吱的声音,让同桌打牌的其余两人眉头微皱,脸上露出厌烦之色。
徐海吃完了一枚桃子,可汪直还没有出牌。徐海眼看就要耐不住性子,却只见汪直将手中牌往桌子上一埋,叹道:“罢了,心乱如麻,今日便都算我输了!”
牌桌旁的两人见汪直这般,不由得吃了一惊,麻叶接口道:“汪公,你莫不是有心事?”
汪直叹了口气,却不说话,麻叶身旁那人名叫谢和,也是一个大海商:“汪公,若有什么烦心事,不如说出来我等听听,一同参详,俗话说一人计短,两人计长,我等四人思量,岂不胜过一人苦闷?”
“是呀,汪公说来听听吧!”麻叶也接口道。
“哎!”汪直叹了口气:“其实也没什么,只是方才看到倭人在海上竞舟,不由得想起了家乡的事情,你们算算,我们已经在这平户呆多长时间了?”
“一年多,快两年了吧!”麻叶答道。
“嗯,快两年了,你们不觉得这个时间太长了吗?”汪直问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