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无妨!我也是个手艺人出身的!”周可成笑道:“接下来还要请杨师傅多多包涵!”
让杨彻惊讶的是,他本以为这个奇怪的客人方才不过是说了几句客套话,可看他到了木作坊,拿起刨子锯子墨斗干起活来还像模像样,虽然无法和作坊里的那些老师傅相比,但肯定是花过心血的。在作坊里面做事情的几个小工看到这个奇怪的客人,也跑过来看热闹。不一会儿便被师傅赶了回去,还着实吃了不少拳脚。杨彻看了一会儿,便回去张罗自家生意了,待到晚饭时分回到木作坊里,看到周可成还在那里忙着,便过去打了声招呼:“客官,天色不早了,先歇歇,明日再来干吧!”
周可成应了一声,拍了拍衣服,抖去身上的木屑。杨彻看了看工作台上那些做到一半的活计,只有一些很小的木件,看尺寸不像是船上用的,倒像是儿童的玩具,他拿起一个看了看,问道:“客官,您这是——?”
“模型!周可成将工作台上的部件收拾好了,笑道:“杨师傅您说这船没有法式造不出来,我又没法子拿出啥法式来,便先造一条小的给您看看,到时候您的工人便可造样子放大几百倍造一条出来便是了!”
“模型?”杨彻这家济源号是从祖上传下来的,已经有六七代了,他刚会走路就学着背各类造船法式,木工法式,几十年下来早就熟极而流了。虽然数千年来世界各地的船舶形制、结构变化很大,但组成这些船舶的部件比如龙骨、肋材等却大同小异。周可成不说还好,一说立刻便点透了那层窗户纸——是呀,若是能造出模型来,即便没有法式,照葫芦画瓢岂不是更简单?自己若是能把那船模弄到手,不,哪怕只是跟着做一遍,这种新船的法式岂不是就到了自己脑袋里?想到这里,他的心思立刻热衷起来。
“周客官!”杨彻挤出一脸笑容:“我看这法子不错,只是您这手艺比老师傅还慢了些,怕是耽搁了您的事情,要不明天我来做事情,您在旁边看着指点几句便是了,如何?”
“我就不信你这馋猫闻到鱼腥味还不上钩!”听了杨彻的话,周可成暗笑道,先造船模,然后通过放大法来建造真船,这在近代和现代造船业里是非常常见的做法,但可能是出于技术保密的原因,中国古代造船业里却时常通过口口相传的造船法式来解决这个问题。像杨彻这样的老师傅都是将这些造船法式当成安身立命的饭碗、传子不传媳的秘传法门,是绝对无法抗拒一种新船法式的诱惑的,这也是他径直跑到价钱最贵的这家济源号来的缘故。
“这个——”周可成装出一副犹豫的样子:“我看您这里事情也很多,会不会太过劳烦您了?”
“不忙,不忙!”杨彻怕错过了这次机会,赶忙笑道:“这几天也没啥活计,来您这里松松筋骨也好,不怕您笑话,我是从小在船行里长大的,三天没摸刨子便吃不下饭!”
经过一番推辞,杨彻终于争到了给周可成帮忙的机会,他害怕被别的工匠窥看道这一机密,还将其他工匠赶到外边去,只留下小儿子给他和周可成打下手。不过他在手艺上的确是一把好手,很多周可成半天多都加工不出来的零件,他三下两下便造出来了,而且质量还好许多。这样一来,只用了四天功夫,周可成打算建造的北美双桅纵帆船模型便建造好了,看着在水中漂浮的样子,周可成不禁松了口气——第一步总算是完成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