远处河谷明军援军正在和建奴骑兵大战,此时多一支援军,哪怕只数百人都是好的。
念及于此,金应河不再耽搁,点齐官兵出营。
临行前,金应河再次拜见姜弘立,恳求道:“元帅,我等战死乃是理所当然之事,但请元帅铭记,今日若降建州,则我朝鲜从此禽兽不如,再难为华夏一员了!”
姜弘立心中苦涩,正欲说些什么,明朝监军乔一琦却带所部百余兵披甲赶来,说是要与金大将一同出营。
金应河却说什么也不肯同意。
“监军万请留在营中!”
金应河给了乔一琦一个难以言说的眼神,低声道:“监军若在,元帅或许顾虑。监军若不在,恐...”
金应河没有说白,乔一琦如何不知他想说什么,思虑一二,轻叹一声,未再坚持。
“随我出营!”
“出战,出战!”
当下,金应河等领千余朝鲜敢战之士打开营门,向着断河谷冲去,誓要解救明之援军。
岭下一直监视朝鲜军的金正黄旗主莽古尔泰见状,立时发号施令,十数牛录骑兵打马冲来,却是要将朝鲜兵截下,不使他们和河谷明军会合。
河谷处,站在大车上指挥的金州游击尚学礼也看到了从家哈岭上冲出的朝鲜兵,正敬佩朝鲜军虽弱但亦有勇士,就见黑压压的建州骑兵将他们围了起来。
心中不由一叹,知那出营的朝鲜军凶多吉少。
悲从心来,于大车上疾呼“杀奴!”
........
金应河还是败了,不是他金大将无能,实是朝鲜兵真是太弱。
金军只以三个牛录骑兵冲杀,出营朝鲜将士就被冲乱,随后陷入金军重围绞杀之中。
岭上明监军乔一琦急求姜弘立能派兵接应金应河等退回,但却被副元帅金景瑞阻止,称现在若开营门,建州兵或趁虚而入,或尾随而至。
最终,出营朝鲜将士尽数覆没。
金应河被围在一棵大树旁,身边已无一兵一卒,他犹以三大弓迭射,建州奴应弦穿扎,死者甚众。
见这朝鲜将领如此勇猛,建州兵不敢逼,乃从后持矛刺之,数铁枪将金应河洞胸,然金应河犹执弓不释。
正黄旗主莽古尔泰纵马前来,见死后犹作战斗姿势的金应河,不由敬道:“若朝鲜这等将领再多几个,怕是难以抵挡。”
“将这依柳将军好生收敛埋葬。”
莽古尔泰吩咐手下后,却没有趁机向朝鲜大营发起进攻,而是派出通事河瑞国往朝鲜军送信。
河瑞国原就是朝鲜人,十几年前被女真掳去,之后便在女真军中效力。河瑞国所送之信自是劝降信。
与此同时,除正黄旗外,镶黄旗主汤古代也勒兵自西、北二方向缓攀家哈岭,以此使岭上朝鲜军惶恐不安。
在副元帅金景瑞的劝说下,姜弘立终是决定向建州投降。
知道消息的乔一琦赶到姜弘立帐中,当着那女真通事河瑞国的面质问姜弘立:“元帅意欲何为,是不是要将我绑上献与建州?”
姜弘立还是有点道德良心的,忙说绝无此事。乔一琦知对方真是投降也不会告诉自己,便气愤离帐,与亲随赵某道:“朝鲜人靠不住,他们既和建州奴接洽,必定是准备投降的了。你可与朝鲜人一同投降,若将来能活命设法逃回,将此信交于我子。”
说完,乔一琦从自己怀中摸出昨天就已写好的书信递于赵某,之后不置一言独自前往岭后。
赵某擦干泪水偷拆那信,信中说道:“文臣武将,尽以社稷为戏。留存无几,围困孤崖,粮断水尽,其人马朝夕且不保,吾不忍见,而又奉委监督其军,不敢离,谨于三月初九日,西向叩谢皇恩,自裁于家哈岭上。儿可传与相知,并亲以意奏知圣明。”
乔一琦有部下得知监军独往岭后,知形势不妙,遂前往劝说监军易装下山。
“我乃堂堂明臣,更负藩属监军之责,今日一不能杀敌,二不能压制藩属兵马,何有脸面苟活。今日之事,有死而已。吾义不屈节以辱国,亦不辱身。”
言毕,竟是趁随从不备,投崖而死,死年四十有九。
“大人!”
乔一琦随从若干闻监军投崖殉国,竟从死者四十二人!
死讯传至正在和建州商议投降条件的姜弘立,其掩面痛哭,于左右道:“姜某人愧对监军啊!”
没有了明朝监军,朝鲜军投降的脚步进一步加快,当晚姜弘立便率全军开营投降。
而此时,断河谷的战斗犹在继续。
河滩,布满明金双方士兵的尸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