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时却有一番子从人群中走出,半跪于地,拱手朝魏良臣道:“属下崔应元愿奉公公号令,万死莫从!”
唔?
魏良臣双眼微眯,这是个把握机会来走捷径的。
一些档头见了那番子,却是纷纷暗骂一声这大兴无赖子忒是不要脸!
杜文诏识得这崔应元,这家伙原是大兴的一个市井无赖,不知怎的进了东厂充任校尉。
因其是无赖子出身,非锦衣卫体系,所以不得内外大档重视,一直在东门菜场当听记,每日呈到陛下案前的京师菜价便是由崔应元整理汇报的。
“好,很好,咱家正用要人,你这些日子便在咱家身边听差吧。”魏良臣不管崔应元是何目的主动投效,一概重用,这也是个姿势和态度。
“多谢公公!”
崔应元大喜过望,也不理会同僚如何看他,径直上前走到魏公公身后,按刀伺立。
田尔耕看了他一眼,微微点头,好似认识的。
魏良臣见状,有些奇怪田尔耕为何认识这番子,旋即暗骂自己一句真是没记性。
这崔应元不就是同为五彪之一的崔大档么!
崔应元和五彪之中另一位锦衣卫出身的杨寰都是田尔耕的心腹。
天启年间大案,凡是许显纯杀人之事,都是崔应元与其共同为之,也是个心黑手辣之辈。
不用说,这崔应元定是认识田尔耕的,说不定他之所以主动出来投效魏公公,乃是见了田尔耕在此的原因。
一众大小番子纵是唾骂崔应元行径无耻,然他们却也不敢做那出头好汉。
“咱家再问一次,有没有要走的?”
魏良臣的视线直接落在了先前敢围他的那理刑百户身上,他希望对方识趣些。
理刑百户是东厂的高层人员,编制却是锦衣卫系统。先前田尔耕能杀曹元奎,乃是因曹元奎暴起行凶,事出有因,正当防卫。
但曹元奎一众亲信都是出自锦衣卫,而锦衣卫是皇帝亲军,名册都由五军都督府备案,总旗、百户以上官职更是吏部发册,要处决这些人需要锦衣卫、五军都督府及刑部、吏部乃至大理寺共同裁决,尔后报请皇帝才能处决。
魏良臣显是不能处决这些人,也不能强行赶这些人出东厂,所以他想让这些人主动走,或者说主动滚回锦衣卫,莫要在东厂碍他的事。
擒贼先擒王,那理刑百户胆敢带人围他魏公公,不用问肯定是为首分子,因而魏良臣希望这家伙带个头,打个样。
可那丘万良见魏良臣盯着自己看,额头顿时发麻,手心也没来由的凉起来,突然咬牙上前,“扑通”一声就跪在了地上,脑袋用力的向地上撞去,苦苦哀求道:“属下知错了,请公公饶命,请公公饶命!”
磕头求饶的样子和丘百户这身横肉可是一点也不配,和他平日在东厂仗着曹元奎的势力耀武扬威也大不同,熟悉他的人见了全都是吃了一惊。
魏良臣也是意外,他真是想让对方走,而非蓄意杀他。见大小番子们都在看自己,其余一众曹元奎的亲信们也是个个紧张不安,再见杜文诏在边上欲言又止,遂改变主意,缓步走上前去扶那丘万良起来,淡淡道:“咱家为何要饶你?你又没有干犯律法。”
此言让丘万良有些失神,不安的起身,怔怔看着魏良臣。
魏良臣轻笑一声,既是于丘万良,也是于其余曹元奎亲信乃至在场大小番子道:“既然没有人走,那咱便要点卯了。但点了卯之后,再有违咱家令者,咱家断然不饶!”
言毕,转身面向杜文诏:“不知杜公公可否取名册来?”
语气是询问,但态度却是坚决。
按册点名,此后这东厂便真归他魏良臣提调了。
杜文诏看了眼魏良臣,又扫视了眼众番子,摆了摆手,立时就有文书房的领班前去取东厂名册来。
魏良臣命人搬来椅子就坐于堂口,背对岳武穆画像,正对“流芳百世”碑,按册点名。
计点东厂在衙人员357人,旋让杜文诏出驾贴,命田尔耕坐镇东厂,自己则调数队番子随往刑部提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