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时织户暴乱抗税时,纪律性相当强,全部赤身,不持一械,不抢一物,地方官绅喊停就停,喊打就打。事先,连出来背锅的人都是和官府沟通好的,打死人命,破毁人家,事后都不惩治的。
只叫了一个替死鬼葛成出来担责,为了感激这葛成,官绅们还给葛成改名为葛贤,在狱中极受礼待,人都称义士,更有人以“将军”相称。
今日,百姓和乡民匆忙聚集而来,相互间没有约定,以致乱糟糟。也不曾和寇慎对谈商量好,所以那寇慎不知底细,冒然将人给放进了县衙,徒然给书院添了麻烦。
有关恩师之死的原因,其实高攀龙也冷静想过,真要说和那魏姓内监有关系,也不尽然。但要说没关系,肯定也不妥。
因此,他原先倒是不准备要那魏姓内监的命,然据修吾公说,这姓魏内监乃是前番害的辽东李成梁罢职的幸进之人,又突然南下至顾家,肯定未安好心。
如此一来,便须除他了。
如何个除法,自有多般手段。
高攀龙不认为这里面有什么阴谋,对付收税的、宫里的奸寺,就得用阴招,特别手段。
当年修吾公主持凤阳巡抚事时,就多次让死囚攀陷诬告太监手下税官,然后以此为借口加以杀害,太监对此不但毫无办法,还个个对修吾公恭敬有加,谁都不敢得罪。那些年,这南直隶的内监哪个敢生事的?
这说明什么?
圣人也须有霹雳手段,否则宵小何以敬畏!
今倒不需动用死囚,只一个百姓义愤就能叫那魏姓内监死无葬身之地!
眼下京师党争于东林有些不利,大君病死,于人心更是不稳。
修吾相公说的明白,此番就是要借先生之死,闹出场大动静来,如此才能提振党内人心。
而用一个小小的内官监丞做这祭旗人选,最是合适。
这种人,地位不高,于宫内无大纠缠,杀便杀了。事后内廷真要追究,大不了再重金买个义士便是。
这边正思虑着是等天亮之后再动手,还是现在就动手,却有二人结伴而来。
却是前礼部主事、东林八君子之一的安希范,和那前国子监助教、东林八君子之一的薛敷教。
这薛敷教和安希范一样都是得罪过当今皇帝遭贬,如今都辞了官在东林书院任教,等着哪天能被起复。
这个哪天,东林上下是有共识的。
便是新皇登基之日。
东宫那位能如愿以偿,全靠东林力争国本!
将来,党内上下焉能无有回报?
薛敷教和安希范来后,与众人一一执礼,后与高攀龙耳语几句,高攀龙听后精神一振,一扫先前颓丧,大有乾坤底定之感。
其余书院众人都困惑不已,彼此对视,不知薛敷教他们和高攀龙说了什么,让他瞬间变了个人。
高攀龙豪气说道:“修吾公已遣人于周左卫所,又手书苏州府城,于此间之事皆已言明,我们可动了!”
众人一听,都是会意一笑,胸有成竹了。
城中县衙之内,魏公公看着被五花大绑的知县寇慎,皮笑肉不笑道:“咱家是代皇爷南来,你这狗官却叫咱家藏茅坑,你说咧,你是不是想叫皇爷找屎?”
………
作者注:说东林于国之弊在哪,不能空谈言论,而是要切实指出,纺税便是明例。于史书上的褒扬东林处细看,均是罪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