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不该逼我做不想做的事。”他冷漠地回答,脸上的笑意荡然无存,顶在阿修太阳穴上的那把枪不知不觉间力道加重,每到这个时刻,便表明他起了杀心。
阿修虽然自恃不低,但罗俊平日深藏不露,很少能给人揪到破绽,阿修对他多少有几分忌惮心理,此时洞悉了他的杀机,心头难免一乱,就这么稍一分神,已然让罗俊占了先,不握枪的手迅即一抬,劈向阿修!
对持的局面就此打散,两人在凌乱的场中你来我往地械斗开来!
生死攸关之际,罗俊也不敢有分毫的马虎心理,他当过阿修的师傅,招招下手都是冲着他的弱势而去,阿修左躲右闪,渐渐感到吃力,终于让罗俊抓到了破绽,左手虚晃向下,右手猛地向前抓去——等阿修回过神来时,他手上的枪已经被缴下,而他自己,被罗俊的枪顶着脑袋压在了车身上!
“跟你比,到底还是差了一点儿。”落下风的阿修并没有多少惊慌,也许追出来的时候就对这个结果有所预料,只是口气仍不无遗憾。
“你以为杀了我你就逃得了?你是有种,我们兄弟几个查了你小半年,一无所获,泰国那边新近出了点儿事,招我们回去。就是今天的航班,谁知你偏偏选了今天回来,真是天意!晚上十一点的飞机,他们如果在机场候不到我,一定会追踪过来。”
“大不了一起死。”罗俊并未被他吓着,轻松地一耸肩,“再说,我未必逃不了。”
“如果你死在这里,那个小女人岂不是白救了?”他目光向上,刚好可以看见歪倒在椅子里奄奄一息的海棠。
罗俊的面色赫然一变。
阿修冷笑,“你上回能逃掉是因为谁也没料到你会叛变,但是,不会有下次了!郑先生说了,‘不要让我找到他们!’”
“不要让我找到他们。”简单的八个字,由阿修嘴里转达出来,罗俊心头一凛,仿佛看见郑群就在眼前,用阴森的目光瞪着自己,一字一口亲口说。
其实,从初相识开始,罗俊的直觉就告诉他,郑群是个比冯齐云还要心狠手辣的人,他的可怕还在于与冯奇云相比,他披了一件光鲜的外衣,用光芒遮眼了他的丑陋——冯齐云有一半的生意都有他的份!可即便事情败露,他依旧能把自己搞的一干二净。
“还有,”在罗俊咀嚼郑群那句阴冷的话语时,阿修继续道:“你忍心让你的朋友汉斯替你受过吗?”
“汉斯?!”罗俊懵了一下,“汉斯跟这件事一点关系都没有!”
“是没有关系,可谁让你事发之后一走了之呢?郑先生不能拿你解恨,总得有个发泄的出口……”
“你们拿汉斯怎么样了?”罗俊忍住怒意,低声喝问。
“你想听?好,我告诉你!起先郑先生想借汉斯把你引出来,所有只是绑了他,没干别的,可是你迟迟不出现,他是去了耐心……”阿修顿了一下,“一周前,他被锁进了地牢。”
罗俊浑身的鸡皮疙瘩都耸立了起来,他当然知道所谓“地牢”是个什么地方,那是一个类似于地下室一样的小囚牢,没有光,长年积水,关在那里的人只能与老鼠、蟑螂为伴,进了那里的人,通常熬不过两周,且出来时,已经面目全非——那是冯齐云用来折磨宿敌的地方。
罗俊握枪的手抖了一下,强烈的愧疚感吞噬了他的内心!
这个结果是他没有想到的,不!也许他早该想到,只是自出事以来,他的注意力百分百都放到了海棠身上,根本无暇顾及老友的安危。
罗俊的脸色平静的出奇,每次一有杀人的冲动,他反而会比平时更冷静,只有子弹上膛的声音能泄露他内心的愤怒。
在他枪下的阿修没有求饶,他一向了解罗俊的强悍,冯齐云几次死里逃生,都是因为有他,只是造化弄人,谁也没有想到,冯齐云最终还是死在了他最信任的保镖手里。阿修是冯齐云最忠心耿耿的几个手下之一,今天死在罗俊手里,也算成全了“忠义”二字,他缓缓闭上眼睛,沉静的等待那一声枪响……飘远的意识像云朵一般悠悠荡荡的转回,重新契合进海棠的脑子里,她睁眼,后脑勺率先给了她星星点点的痛感,尔后是嘴边。
目光所及处,一双陌生的、带点诡异的眼眸正目不转睛的盯在她脸上!
海棠悚然做起,看到前车身上,罗俊正拿枪顶着一个完全陌生的男子!一副即将扣动扳机的架势!
她无暇理清思绪,跌跌撞撞的推门下车,本能的想要阻止,他不能再杀人了!或者说,她无法再次承受他在自己面前杀人!
“不,罗俊,不要!”她胡乱发出阻止的声音,可是嗓子眼里却像被淤泥堵住了,含混的连她自己都听不清楚。
罗俊眼看着海棠歪歪扭扭的出现在自己面前,森白的脸上暗淡无光。
“你出来干什么?快进去!”他隐忍的呵斥,声音里却难掩疼惜。
阿修似笑非笑的目光在有效的空间里掠过,当然不会放过海棠那张惊恐的面庞,他难免讶然,罗俊竟然会为了眼前这个如瓷娃娃一般脆弱的女孩而对冯齐云痛下杀手,真是匪夷所思!
海棠没有被罗俊的言语击退,她站在车边,向罗俊伸着手,眼里满是哀求,罗俊明白她的意思,绷脸飞快的回应了她一句,“他是冯齐云的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