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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压抑沉闷感觉非常可怕,像是隔着那个少年版纵青川的壳子,直接看到了内里这个灵魂。
纵青川浑身战栗,下意识抬手就要放三昧真火,结果这个时候的他压根不会,指尖冒出一缕火光,噗一下熄灭了。
那个血色人形的魔物冲他一笑。
随后是巨大的、能撕裂灵魂的痛苦。
“啊——”
纵青川猛地叫出声,天花板有点熟悉,四周陈设简约,寝殿本来就很大,这么一看实在是太空旷了,他喊了一声,甚至还带着回音,通体漆黑的渡苦被主人很随意地扔在桌上,离他很近。
心脏像要灼烧起来一样痛苦,纵青川抓着被子,大口大口喘气,手背上青筋都绷起。
太痛了,那是不存在于肉体、仿佛直接刻印在灵魂上的痛苦。
纵青川怀疑那并不是一个梦,只是让他看看剧情怎么会这么难受。他整个人跪倒在被褥里,已经换过新的,里面有一股淡淡的香气,和顾楚阳身上如出一辙,这让他在拼命喘息的同时有了一点点的安慰。
衣服也换了一件,他没空闲去操心是谁给他换的,正准备把系统叫出来问问,门却开了。
一双带着水汽的微凉的手握住他肩,低声道:
“跟着我的灵力走,别抵抗。”
纵青川前一世是混沌灵根,主修火,他本身脾气是有点急躁的,跟火系的相性最好。
属于顾楚阳的灵力强劲霸道却不疾不徐,跟他这个人的性格相似,实力强大,大部分时候都很淡定,那股几乎要把他撕开一样的痛楚慢慢消失,纵青川闭眼缓了好一会:
“可以问问题吗?”
“嗯。”
“这么好说话,”他笑了一下,他本来就是很好看的清秀的脸,现在那副麻子脸不知道什么原因彻底消失了,顾楚阳以为是障眼法,捏捏他后颈。
“你问。”
“我捋捋啊,第一个,你说我身死后,咪咪作为阵眼镇压——姑且说是不太好的那些东西,那些阵眼有几处?”
“四处。其中一处在涧云城,是控制的最好的。另外一处在溪云秘境,你也看到了。”
“另外两个地方呢?”
“一处在琼华派,掌门暗中替我看管封印。”
“还有一处呢。”
纵青川问完,顾楚阳稍微停顿了一会,没有之前那么有问必答。青年睁开眼,直直看着他。
“在……青竹派遗址。”
“哎。”
纵青川听到这,想起来之前看见的东西,突然来劲了,虽然腰酸腿软浑身上下没一点好的,但是有灵力梳理过,加上炉鼎体质特殊,他这会居然缓了七七八八,反客为主地往前,很有气势抓起旁边的渡苦,一挑对方的下巴:
“你说,要是青竹派没有灭门,我们两个会不会小时候就认识啊,你跟我当同窗,还住一间屋子。”
“平时上课我就给你扔小纸条,下课去后山玩,抓兔子鸟鱼烤着吃。被老师罚站,就出去发呆。”
梦境里面那个听话又沉稳中带着活泼、小小的、还没有完全变成现在这样的冷淡的顾木头,一定很好玩。而且那时候好嫩啊。
纵青川手比脑子快,就要去捏顾楚阳的脸。现任魔尊大人比他反应更快,单手就抓住他乱动的手:
“问就问,别乱动。”
“切。”
青年仰面躺着,天花板上有一处绘着和浮云纹完全不同的、像是什么儿童画一样的幼稚涂鸦。是他以前当魔尊时候随手留下的。
画的是一只线条小狗。
“这你都留着。”
“嗯。没见过这么别致的。”
顾楚阳阴阳怪气的技巧在和他长期的斗嘴里得到了长足进步,那张冷淡的冰山脸上有了一抹淡淡的笑。
那这里的确是他死了后的副本。接上去没有问题。
时间线是连贯的,纵青川一思考,就喜欢捏东西玩,这会手边只有渡苦,他就抓着别人的本门剑,有一下没一下摩挲着剑柄。
他完全是下意识的动作,继续分析:
“第二个问题,你本来就是琼华派下任预定掌门,为什么突然放弃,还转了魔修。我记得魔修的路子,身体内灵力和魔力会互相排斥吧。”
纵青川并不意外他能当上魔尊,顾楚阳很强,跟自己差不多,他可以,顾楚阳自然也行。只是他一进副本就是个魔修,顾楚阳当年可是正儿八经、根正苗红的有仙尊潜质的人。
顾楚阳的回答是直接抓着他的手,按到了自己心口。
入手就是结实的胸肌。
纵青川前不久摸过还抓过,脸上很镇定,身体却出卖了他,除了往里缩了缩,耳朵也红了。
“孤男寡男的……这不太好吧……咦。”
两股不同的力量在他体内循环,看起来在互相攻击,又隐约按照一套固定的轨迹循环。
这其实是一个相当信任的动作,只要纵
', ' ')('青川有任何想法,他可以立刻杀了当世的魔尊。
对宿敌这么信任真的好吗。
纵青川心里嘟嘟囔囔,更靠近了一点,顾楚阳似乎看出来他的想法:
“是你的话,没有关系。”
他附耳轻轻道,声音又低又哑,不同于情事中那暧昧低沉的声线,这会的顾楚阳看起来有种失而复得的郑重。
“我的母亲,是一位魔修。”
“也是某一任的魔尊。”
“她是血魔的容器,但爱上了我父亲。我也是血魔容器,所以我天生合适走魔修的路。”
纵青川好一会才消化了他话里的意思。
原来,顾楚阳本来的路,是当一个血魔的容器,然后大杀四方。当一个光风霁月、沉稳可靠、四处助人的正道才是他压抑本性的表现。
顾楚阳吐出一个名字,纵青川记忆力很好,想起来这是任务背景里一闪而过的、某任仙尊的名字。
他细细一品,道:
“令尊令堂还挺真爱。”
“血魔又是什么。”
“天地所有恶意的起源,三界里所有的负面情绪、心魔都从它身上诞生。为了我母亲不成为容器,我父亲拼死封印了他,那四处阵眼就是用来镇压的。”
纵青川抹了一把脸,按照他的猜测,封印必然会出事。
他想起来最初的任务提示,顾楚阳可是要毁了这个世界的。
他缓缓道:
“那你呢?你成为魔尊,付出了代价?”
“血魔对你,有没有影响。”
顾楚阳迟疑了一下,缓缓眨了一下眼。
他的瞳孔颜色很深,专注看人的时候其实非常深情。以前老有人觉得白衣剑修一点也不冷酷无情。
他看我的眼神和别人不一样。
进而疯狂试图追求他。
对此,纵青川表示,你多看几次就知道了。他的眼睛天生那样,看狗都深情。
现在,纵青川在他那双黑沉沉的眼睛里,看到了一点红色。
“有影响。我会陷入幻觉,修炼时经常会听见各种声音。看见过……”
他声音轻轻的:
“很多次,你死在我面前那一刻。”
“又看见很多次,你回来的样子。每次都是假的,很失望。”
“当你真的回来的那一刻,我都不敢相信。”
那是副本任务的最后了。
上一次的副本,纵青川分配的任务非常简单。
他进去分配身份是一个魔修,从最底层的不起眼的小魔修开始成长。同时,他要负责一边强大自己,一边确保主角顾楚阳成功飞升。
自由度很高,只要主角成功,就是他的任务完成。而他直接刷级太快,等反应过来,成魔尊了。
而他发现顾楚阳为人正派,又看不惯他一些行为,逗起来特别好玩。
一开始第一次见面,他去一个村庄里除妖。魔修可以靠吞吃妖丹增加修为,所以他一出手,就杀了几头霍霍村子的妖兽。本来也算间接为民除害,只是他沉浸式的玩,一开口对着也来除妖的、当时还是琼华派大师兄的顾楚阳一顿嘲讽:
“你们,不行。”
明明也是做了好事的,顾楚阳一言不发,提剑就跟他打起来。
因为任务,纵青川是可以看到顾楚阳大概的活动地点的。所以,每次能自由活动出门,他都会选择去找顾楚阳。
抢灵兽,抢追求者,找他干架顺便收拾一些不张眼的妖兽和害人的魔修。
一次又一次的遇见,碰到,打起来,偶尔合作。
世人口中他们关系水火不容。没人知道他们两个其实打累了也会停下来,纵青川是他最好的磨练剑意的对手,顾楚阳给他找了很多弥补火系法术容易导致体内暴躁的灵药。一边监督,一边帮助。
直到最后一次见面,系统上进度条已经到了最后的节点,顾楚阳离飞升只差一步。涧云城里忽然出现了专门吸食人血的魔物,所有人都认为那是魔尊的授意。魔物不但蚕食普通人,也伤害了许多年轻修士。各大门派早觉得纵青川行事乖张,动不动挑衅他们修仙界最有前途的剑修,本来就不是什么好人,于是集结各大门派,直接杀了过来。
本来,顺应剧本,他也应该死在这,用自己成为顾楚阳声名大噪的最后一块垫脚石。
但事情变化太快,涧云城的那个悄悄制作魔物的人他没有来得及抓到。纵青川看见顾楚阳带人上揽月殿的那一刻,其实是有一点点的不甘心的。
我没有说清楚,你也觉得是我干的是吧。
幕后之人是准备把他们一网打尽的,纵青川是陷阱,是饵,但他本来就不准备多解释,只是在魔物失控、要杀死所有人的那一刻,把魔物吸收到了自己体内。
所有人都昏迷了。在场的只有他们两个还清醒。
然后让顾楚阳杀了自己。
“我撑不住……一分钟……痛快点。
', ' ')('你就当是我干的,就当是看在以往的份上。”
“记得我跟你说过的理想吗?想要一统修真界,大家爱修什么修什么,众生平等,魔修也可以做好事,你们修仙的也可以干些无伤大雅的小坏事。不违背天道人伦,不害人,都可以。”
顾楚阳不动。
他的白衣上不染尘埃。
明明总是杀伐果断的一个人,却提不起那把上古神兵渡苦。
“你猜我为什么做了这么多针对你的事?”
顾楚阳一震。
“每个接近你的人,最后都没有再靠近你。你觉得为什么?”
青年说完,原本斯文俊秀的脸上露出一个狰狞的表情,嘴巴裂开到极致,那是魔物才有的神情。
他被魔物彻底掌控了意志了。白衣剑修提剑,冷冷看他,眉目冷淡。
但那人忽然又换了一副痛苦的神情,“……快。”
“杀了我,你就真的成为世间人人称颂的、英雄侠士,正道之光。”
在那人俊秀的脸再度变得狰狞那一刻,浑身魔力爆发,所有人的修为都被他吸走。白衣剑修垂眼,下一秒,渡苦贯穿了纵青川的心脏。
血喷溅到他脸上,黑发上,从来淡然不染一丝俗物的白衣剑修,有些茫然的看着纵青川。
青年的身体在他怀里逐渐失去温度。最后的最后,他指尖凝结出一朵冰莲,凑过去,在他耳边道:
“提前祝贺你飞升成功。”
脆弱的冰莲被顾楚阳的剑气碎成碎片漫天飞舞的时候,连他也说不清为什么,可能是太痛了,也可能是意识有点模糊了,脑子里想他一定得恨我这个宿敌,恶心一下直男吧,不然露出这么悲伤的表情,他看不下去了。
他凑过去亲了顾楚阳一口。
而现在,顾楚阳把这一口还了回来。
“你回来了,真好。”
唇对唇,紧紧贴着。唇舌交缠,看起来这么冷的人,却有这么软的血肉,滚烫又热烈,缠绵又暴虐,含在齿间,吮吸舔咬,把人吻到湿濡灼热。
纵青川脑子懵到爆炸,面对副本各种情况都能快速反应,被按着操了几顿都接受良好,在论坛一人输出几百人都没有败绩,但在他听见白衣剑修时隔五百年,没有说出口的心意时,整个人都呆住了。
“我从第一次见到你,好像就喜欢上了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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