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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一夜,要把从前那些心动情动全找补回来似的,两人舍不得再说话,贪婪地缠吻不停。
有急风骤雨,也有细水温吞。到后面,嵇瑾轩手都没了力气,后背再也撑不住,从墙边滑落下去,又被人压在锦被上亲。嘴唇又酸又麻,他微张着喘息,任由梁允初一下一下贴着揉吻。
最后他慢慢闭上眼睛,间歇中说:“梁衡……我好困了。”
他的鞋袜早就蹬掉了。梁允初不舍地又亲一下,将两人裹进被子,仔细圈进怀里,嗅着颈中的稀薄香味,携人入了梦乡。
第二日天仍黑着,梁允初先醒来。第一件事便是亲缩在怀里还睡着的美人,昨夜被情意冲昏了头,彼此都索求无度,现下嵇瑾轩嘴唇肿的厉害,红的微凸,看着像被什么叮咬了。
冬天里哪有蚊虫。梁允初凝眉看了一会儿,翻身下去找消肿的药膏。谁知刚下去,嵇瑾轩就被这动作勾醒了,他握着梁允初的手腕,眼睛迷糊还在闭着,哑着嗓子哼道:“舒服的……”
梁允初俯身轻轻碰了碰,不忍心再多停留,温柔哄道:“再睡一会儿。”嵇瑾轩微微抿唇,似在回味。不多时又模糊睡着了。
药膏是以前家里剩的,入秋之前便用完了。梁允初把找到的空罐子放回去,起身出门。
他动作很轻,隔壁间才刚起床穿裤子,听到敲门声疑惑地拉开一点门缝,道:“梁兄?”
“消肿止痛的软膏,你们还有没有剩的?”
对方没反应过来,应下,“我找找。”然后便关上了门。
梁允初没来得及穿棉衣,就站在寒风门前等,很快那人露面道:“对不住啊梁兄,我记岔了,我俩都未曾用过这个。”
“你们……你早起伤着了?”对方讪笑道。
梁允初没解释,道了声:“麻烦了。”然后转身去敲了下一间房门。
“……”
他耐心敲过了两遍,要去下一间时一个脑袋探了出来,趴在拐角处朝他招手,“允初兄!”
对方怕扰了邻门的清净,声音很轻。幸而晨早万籁俱寂,一点动静能听的十分清楚。他放轻步子走过去,发现是范宝琛,屋里正是王彦淳。两人穿戴整齐,神清气爽,一副将要出门的样子。
“梁兄要找什么?”王彦淳拿出一个大书箱,打开全是零碎的日用品,听是消肿的膏药,很快便摸出一罐新的,道,“喏,前天买的。”
“那个,我们就在前日遇到你们采购,顺便也去买了些东西。”范宝琛笑了笑,忽然意识到不对,“哎王兄,你买这个做什么?”
王彦淳看了一眼梁允初,垂下眼睛,道:“自然是以防万一。”
“多谢了。”梁允初临走前拱手,“承二位的人情,日后必将偿还。”
“别日后了,就今日吧。”范宝琛笑眯眯地说,“美人答应那事了吗?”
王彦淳听不下去,黑着脸,怼了这人一记,“急什么,他们正不方便,咱俩到明日再说。”
“什么不方便?梁兄不就是破了点皮,这点小伤还要养到……唔唔……”
王彦淳没让他说完,捂着人的嘴拖了回去,为防挣脱还死死关上了门。
梁允初没再多留,转身回了自己寝舍。
嵇瑾轩已经醒了,但还困着。他半睁着眼睛,靠在软枕上。衣服都在另一张床上,还没去拿。
“先涂药。”梁允初道。
嵇瑾轩摇头,清了清嗓子,说:“先洗漱。”梁允初依言要去帮他,却被他推开说:“又不是不能动……”
没来得及打热水。嵇瑾轩不敢舔唇,就着冰水洗完,忍着疼擦掉脸上的水渍,拉开门出来穿衣服。
“我自己来,你去洗漱吧。”他说。
梁允初看了他一眼,把药放到桌上,进门去了。墙上有一面铜镜,嵇瑾轩沾了两指膏药抹到伤处,慢慢张了张嘴,觉得没那样疼了,才拿起竹筒喝剩下的水。
梁允初洗完以后穿好棉衣,刚要去拿书卷准备晨读的东西,就被嵇瑾轩拉过去。
“坐好,给你上药。”嵇瑾轩把人按在木椅上,神色肃穆认真。
“无碍的,我不疼……”梁允初说着,嵇瑾轩沾着药在他下唇一点。肉被咬出了血,结痂又在洗脸中融掉,现在碰上才知道有多疼,梁允初一个没忍住,“嘶”了一声。
美人轻声说:“是我咬破的。”
嵇瑾轩弯着腰,怕戳痛了,这个姿势不好发力。他不禁抿唇,却又觉得胀痛,只得松开嘴上的力度去皱眉。
梁允初伸手把他捞了下来。
这下坐在腿上,面对面看着,嵇瑾轩才涂好了药。起身的时候他一下没能完全站起,又跌了下去。
“啊……”嵇瑾轩惊呼一声,又被人搂在怀里亲上了。
都涂了药,微凉柔软相碰,比之前舒服不少。梁允初浅浅碾转了一阵,便把人松开了。
“嵇徽。”
梁允初眼神柔软,轻轻问他,“你是不是想好了?”
', ' ')('嵇瑾轩还没起身离开,听懂意思抬头看他,面上呆愣。过了一会儿,他垂颈说:“不知道。”
“那你是如何想的?”梁允初耐心问他。
怎么想的。从昨夜到现在,他不是没有想过,但在梁允初面前他说不出话,也没法拒绝掉。自己食髓知味,比对方还要主动。
这样放荡的样子,全违背了开始想的那些话。他心知不安来自何处,只得闭上眼睛询问道,“梁衡,你有多喜欢我?”
梁允初笑了,道:“你说呢?”大腿下面一片炽热,嵇瑾轩面上烧起来,眼睛睁开,想要从他身上跳下去,又被握住了手——
“嵇徽,别怕。”
梁允初慢慢说,“我们互补,无论什么都是,从前我与你说过周易,你教过我韵诗。今后也是这样,能风雨同舟,也能同眠共枕。”
他这样说了,嵇瑾轩心里的确好受些,但还是晃来晃去,居无定所。他这人表里不一,面上纯净坦诚,其实要迈出那一步很难。没有人带着他一起,他要么做不好,要么不敢。
“那考完科举,以后分开入仕了……还有我家里人不信你呢?”嵇瑾轩光是想着心里就发怵。
“科考之前,之后,有朝一日上了朝堂,哪怕真的压下圣旨,我也要说,自己心有所属了。”
“再不济,我就是绑了也要抢你过来。”梁允初抱着他,耳鬓厮磨,“系上的绳子不容易断,打了死结,标上生辰八字,我就是你的,你也是我的,这一辈子都是。”
“不行。”
这一番话宛如喂他吃下了定心丸。嵇瑾轩内心酸软,眼里蒙上一层雾气,薄薄的。梁允初听他断续道,“一辈子不够……追到下辈子,生生世世,你也都得要我。”
“……”
梁允初愣神很久。两人越抱越紧,声音沙哑,听起来像是哭了,或是别的什么欲望,他说:“若能早些年遇见你……”
“真要早些的话,再来一次,我就要先说的。”嵇瑾轩眼睛弯弯的,情意缱绻。
“说什么?”
他把两个人的手缠起来,用力拉住勾:“说,死生契阔,与子成说。”
弱冠以前,见过成亲新婚的样子。大红绸缎,高堂之下,三叩三拜,奉上敬酒。他想过无论哪一种姻缘,自己都会真心相托,执手到老。
可是如今未及破晓,那人已经牵来了自己的绳子。这情结太好看,明艳摇晃,他花了二十年零两个月,实在等不及,终于此刻抓住了。
……
约定过后,外人窥视不出他们之间发生了什么。两人十分低调,晨修午后依旧如常,只在路上会拉一拉手。
碍于带着伤,他们不做过分亲密的事。梁允初等人都散去,与他挨坐到一起,肩碰肩,情动深处圈进怀里,再没有任何距离。
“你的香气……是哪里沾来的?”挨得近了,他好奇问道。
美人后天勤勉,执笔写着《孟子》篇目中引题的文章,闻言抬头看他,面上疑惑,“怎么你也这样说。”
“家里人早便知晓了,只我一个闻不见那个味道。”嵇瑾轩有点懊恼,“我娘是医士,她说可能与我幼时读书相关。”
嵇瑾轩少时常在家中玩耍,大约长到五六岁,就被祖母送去了佛院读书,跟着僧人诵念经文,主要是去识字。人人多说是他身体受香火薰染,待久了便衍生出味道。
“不是供奉的香火气。”梁允初在他墨发之旁轻嗅了几下,道,“有些凉。”
“像……”他思绪卡壳,半天没能说明类比。
“你的意思是,我的体香?”涉及私密深处,话题再正经,嵇瑾轩也觉得头顶升烟,脸热的厉害。
梁允初笑了,轻轻去亲他的脸颊。
调笑加上亲吻,分离时嵇瑾轩实在难耐,伸手去拉窗子。夕阳凉风顺着窗沿吹开,一树鹅黄色淡淡映入眼前。
“花开了。”嵇瑾轩惊讶道。
顺着他的目光望去,枝桠繁茂,花一簇一簇开的正好,叶心浓绿发暗,风过之间,冷香浮动,幽幽几点飘落。梁允初怔怔看着,伸手捻掉落在嵇瑾轩发间的花瓣,放在鼻尖轻嗅。
“我知道了,嵇徽。”梁允初从后面抱住他。
“什么?”
“是寒月的梅花。”
梁允初面色温和柔亮,笑起来像天神谪入凡间,让嵇瑾轩很想吻他。
大概还是与寺院有关。嵇瑾轩那时最爱偷懒的地方便是后院梅林,有时五月结了青梅果子,借住的客人还会教他如何佐酒。这些事他从未敢与祖母家人说过,而那时嵇瑾轩便知晓自己不宜多饮酒。他若饮酒醉,万万不能见人的。
“大约我们是在天上当差的。”嵇瑾轩正经地接过话,“我太喜爱梅花了,所以下来寻,而你舍不得我,也跟着来了。”
梁允初不疑有他,听的很认真。
“还有另一种。”他说。
“我动了凡心,触犯天律。”梁允初凝望美人
', ' ')('含笑的眼,跟着道,“上天贬我下来,等着碰见你。”
“那我是你的劫数了?”嵇瑾轩挑眉道。
“你是我的凡心,更是命中劫。”
梁允初深情款款,突然说道,“梅树仙子,明日我想吻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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