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患上绝症那两年受到两位书法大家启发,曾经一度刻苦钻研,虽然还是无论各种字体都可以写,但却唯独最擅长行楷和草隶。
——此时这副样本《百离翠鸟》的题字便是草隶。
戚临清端视这幅画,瞬息之间有了更多的感悟。
场务喊完“action!”并敲下场记板时,三台摄影机应声开始围绕他运转。
戚临清从未见过这种机器,感觉就像散发着金属光泽的黝黑怪兽,当下颇感兴趣,目光从画上移到它身上盯了一会。
沈导的脸瞬间就黑了。
场务拼命给戚临清使眼色:大哥!大大哥!!你在演戏不能走神啊(爆哭)。
戚乐乐看到这一幕,表情略显忧虑。
沈导的脾气是出了名的差。
演员一遍就过了戏他不会夸,但如果他们在镜头前稍有差池,就会被他骂得狗血淋头。
就在沈导打算开口训斥戚临清的时候——
戚临清终于意识到自己正在给人家打工,垂眸低下头画了起来。
眼下再好奇也没什么意义,不如回家找度娘。
毕竟万一对方不满意扣钱了怎么办?他上辈子经常遇到这种事。
戚临清心想自己还是得搞快点。
……
沈导坐在监视器后面,低声问赖泽:“你真觉得他行吗?”
就算相信专业人士,但刚才戚临清的表现还是让沈承有些失望。
赖泽指了指屏幕,道:“你接着看,答案都在这里。”
沈导抬眼望去——
没了让人出戏的金发,镜头前少年看起来顺眼不少。他体型偏瘦,一米八几的身高正好与戚乐乐相差无几。举手投足间皆透露着一股庄严古穆的气息。
这回戚临清没有再先题字,而是按照正常作画的顺序——直接蘸墨泼洒。
他习惯从细节处落手,两滴墨点在白纸上,慢慢地往外勾线,先雕琢翠鸟的口鼻。
但这种画法乍一看,会让观者云里雾里。
就像现在,围观的演员们一阵骚动。
“他画的那是啥啊?”
“鸟嘴不像鸟嘴,倒像是鸭子!”
戚临清刚勾完翠鸟嘴巴便去画下一条线了,从这个拍摄角度看过去形状确实略显奇异。
戚乐乐站在一旁,默默背过身了去,似乎不忍心亲眼目睹哥哥的翻车现场。
制片人嘲笑道:“还不如让戚乐乐上呢,他们俩画鸟一个像鸡一个像鸭,半斤八俩。”
戚乐乐:“……”
“是啊,沈导你至于还大费周章地请个被全网黑的高中生过来做替身吗?”平常和戚乐乐关系不错的演员连忙帮踩。
沈导听到这些话,莫名感到一阵烦躁。他不再盯着显示屏看,而是从椅子上站起来走到角落里抽烟,心下已经对戚临清十分失望。
好友骗了他么?或许这个能写的一手好书法的金发少年其实并不擅国画……是他的期望值太高了吧,仔细想想这世上怎么可能会有这种年轻却精通书画的天才,还被自己碰巧遇到?
众人说话的这会功夫,戚临清已经勾完了一只翠鸟的大致轮廓,并开始描底下的桃花枝叶。他并没有全照《百离翠鸟》生搬硬套,而是依着自己的习惯运用笔法。
如果对方不满意,那他也没办法。戚临清心想,自己只能画到这儿了。
……
抽完一支烟。
沈导把烟头仍在地上踩灭,转身走回拍摄现场。
“已经拍完了沈导。”场务指着书桌上那幅画。
导漫不经心地抬眼望过去,却见在场众人的表情有异,稍稍一愣。
戚乐乐正和几个平常交好的演员轻声交谈:“哥哥画得真好,我都不知道他还会这门才艺呢。”
戚乐乐毫不吝啬赞美之词,语气也发自内心的真诚,与《变形计》中嫉妒心极强的戚临清形成鲜明对比。演员们不禁默默想到,乐乐简直就是天使。
还有制片人,不知道从哪儿变出一个放大镜弯腰对着桌上的画仔细研究,表情窘迫得像是想从地上找条缝钻进去。
沈导脑袋上缓缓打出一个问号?,脚下却生风般迈步到了书桌前,隐隐有些期待。
难道那位金发少年,后面反转出名堂了?
但等他看到这幅画,惯常冷静的神情居然也裂了开来。
是他误会了,好友并没有骗他。
明明是临摹,为什么它仿佛比原版《百离翠鸟》还要逼真有神韵!!
……
场务没读过几年学,压根看不懂国画。他盯着戚临清的作品看了一会,又看看《百离翠鸟》,满脸匪夷所思。
一个是平面,一个是立体。
为什么大家都在夸戚临清画得好?
“这两幅画根本不咋像。”场务喃喃道。
在场也有几人附和:“是啊,虽然这小子画得都挺好,但感觉截然不同。”
赖泽面色复杂,开口解释道:“因为他没有在临摹...而是按照自己的笔法用另一种方式表现出了花鸟的灵动。”
人在遇到神奇的事情时会下意识地忽略外界。
方才赖泽一直没有参与众人的发言。
因为根本听不见!
刚才他的注意力完全放在了亲眼见证一只活生生的翠鸟诞生上。
赖泽的本专业是油画,见多了西方美术体系里用阴影框架营造的立体,但还是第一次见到中国画竟也用线条也能画出鲜明的体积空间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