威廉在他刺耳的笑声中握住格蕾丝的手,艾伦停下疯狂的笑声,转过身去。他没法再看着他们了。
威廉要坦白自己的罪恶了。不是对着上天,也不是对自己,而是要对着格蕾丝,这是比往日的任何一次忏悔都要折磨他的内心。
他捧着格蕾丝的手,在他面前跪了下来,“格蕾丝,是我把罪恶带到你身边,将你引向歧途。我没能尽到一个哥哥的责任,却又从你那里得到超出一个兄长该有的权力。你那时还是个孩子,比白纸还干净,我作为一名成年人,没能关住内心的魔鬼,利用你对我的亲近,诱使你对我产生了错误的念头。”他仰头看着格蕾丝,眼泪从他蔚蓝的眼睛里接连不断地流出来,“格蕾丝,你只要远离我,就可以纠正这个错误。这本就是不该发生的事……你会长大,依旧保持灵魂的纯洁,无论是世俗的还是精神的谴责都不会降临到你的身上。你终将能摆脱这些,快乐地去过正常的生活……如果说这个世界上有什么痛苦是我不能忍受的,就是我亲手毁掉你的幸福。”
格蕾丝也哭着跪了下来,他终于知道他的哥哥是爱他的,同时也知道他是真的下定决心要离开自己。
“威廉,我不怕什么谴责,你不要再丢下我……”
威廉捧起他的脸,“格蕾丝,你听我说,你会幸福的。你是我见过的最好的人,你值得更好的幸福。等你再长大一些,见过更多的人,你就知道我并没有你想象的那么好。你一定能爱上其他人,你能找到一个真正值得你爱的男人,他一定比我更好,能给你真正的幸福。”
格蕾丝隔着泪水,用目光描绘威廉的脸:不会再有这么爱他的蓝眼睛了,不会再有这么坚毅的鼻梁了,也不会再有这么痛苦的嘴唇了……他想告诉威廉,他已经不小心爱上过别人了,可是他没有你好。
这个世界上不会再有比威廉更好的人。
“格蕾丝,你一定能找到能呵护你一生的丈夫,生一或者两个健康漂亮的孩子……”而不是乱伦后带着畸形的、让母亲日夜流泪的婴儿。这些孩子就是警示,提醒人们这是歧途,要及时醒悟,否则就会有更可怕的惩罚。
“……他们会爱你、尊重你,你也关心他们,你会过上真正的好日子。你会坐在自己家的露台上,膝盖上搭着一条薄毛毯,腿上放着一本你喜欢的书。猫在你脚边打瞌睡,阳光洒在你们身上,你的发梢和猫的背上都被照出亮光。”
“你一抬头,就能看见孩子们在家门前的草地上和狗玩耍。他们玩儿得满头大汗,向你跑过来,你拿出手帕给他们擦汗,狗围在你们脚边摇着尾巴打转……”
“那你呢,威廉,你在哪儿?”
“我……我就住在你们隔壁,可以吗?孩子们骑马打猎都是我教的,我还能教他们用拉丁文念诗歌。周末我们可以一起吃烤肉,就吃孩子们从树林里带回来的猎物,你来负责调味儿。”
格蕾丝湿漉漉地笑起来,“这个我擅长。”
“那我呢?”艾伦转过身,问道。
“如果你愿意,也可以住得离我们近一些。”
格蕾丝说:“周末的聚会我会给你一张请柬。”
艾伦低头跺了两下脚,嘀咕了句什么,像是在骂人。不过能听出来,他已经不那么生气了。
威廉将格蕾丝从地上扶起来,格蕾丝问他:“如果我去了宫廷,你会看不起我吗?”
威廉沉默了一会儿,说:“格蕾丝,其实你可以不去,我能想办法。”
“陛下是个好人,他对我很好。陛下和王后只是政治联姻,他们之间没有爱情。”
“那你……你爱他吗?”
格蕾丝诚恳地思索了一会儿,“我有时候觉得他很理解我,我并不讨厌他,可能还有点儿喜欢……没准我能爱上他,也许你说的幸福就在宫廷里。”
他这个谎撒得很高明,但是艾伦一下子就识破了。他拉着格蕾丝的手臂催促:“走吧!再晚被人在走廊看到就不好了。”
走出房门前,艾伦突然回头问威廉:“你知道格蕾丝住的地方是什么样的吗?”
威廉以为他是在指责自己不检点,低下声说道:“我不知道。”
“艾伦,”格蕾丝再次制止了他,问威廉:“凯琳斯小姐好吗?”
“她是个好女人。”
那就好。
于是格蕾丝跟着艾伦离开了这个房间。
等他们走后,威廉将门再次锁上,对着窗外的夜空跪了下来:“让地球保持转动、使世界正常运作的神,我不知道你的名字,也不知道你的来处,但我愿意向你忏悔。我想告诉你,格蕾丝是这个世界上最好的人,她是最纯洁的,拥有这个世界上最干净的灵魂。她的一切都是我教的,如果她犯了错,都是我的责任,是我把污迹沾到她的身上。”
之后的这句话他已经说过无数遍了,“如果真的有地狱的烈火,就请加倍烧在我身上吧!一切罪孽与格蕾丝无关。”
艾伦将格蕾丝送到楼下后,什么也没说就走了。
格蕾丝站在楼梯下,听到头顶响起轻微的脚步声。等这脚步声消失了,又过了一会儿,他也上了楼,比艾伦的房间还要高一层。
这一层的走廊里站着守夜的侍卫,见到他都低头行礼。
他来到陛下的房间前,守在门口的两个侍卫为他打开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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