格蕾丝吓坏了,幸好这时有人拉了门铃,格蕾丝立刻像死刑犯在断头台前听到了特赦令,夸张地从椅子上跳了起来:“我去看看是不是信差!”
“格蕾丝小姐,请不要把裙摆拎那么高!不要跑那么快!”
格蕾丝忙放慢步子,迈着小碎步按照直线走到门外,再直直地往右拐去。等他确定威尔士先生看不到自己了,赶紧又提起裙摆,像一阵风似的刮跑了。
————
注:耶稣在周五受难,所以天主教在周五禁吃肉(包括肉汤),但是鱼可以,只不过格蕾丝他们这里鱼很贵。大斋是只一天只吃一顿饱饭,其他两餐吃半饱,而且不能吃零食,一般是一年只有两天大斋。
第37章 战利品
格蕾丝拐进仆人过道后,迎面遇到两个年纪稍长的女仆。
他从这两名女仆身边经过时,被走在前面的那个用力推了一下,他还不太习惯穿有跟的鞋,被推得往后踉跄了好几步才站稳。
这不算稀罕,这两人是夫人卧室里的,虽说她们干的只是洗马桶之类的活,却依然高其他女仆一等。不过格蕾丝已经好些年没碰上过这种事了。
他愤怒地瞪着那两人,站在后面的那个有些畏惧,不敢直视他,而刚刚推他的那个则扬着下巴,不屑地看着他。
但格蕾丝看出其实两个人都怕他。
前面那个女仆冲格蕾丝冷哼了一声,示意同伴跟上。两人再次从格蕾丝身边经过时,格蕾丝忽然冲她们倾过身子,喉咙里发出一声低沉的类似野兽发怒的喉音,这是他从伯爵的两条猎狗那里学来的。
两个女仆同时发出尖叫,提起裙子就跑。
格蕾丝在她们身后哈哈大笑,故意大声喊道:“裙摆不要提那么高,露着屁股了!”
不过他笑了几声后就不笑了,他刚才是故意笑给她们听,实际自己并没觉得多有趣。现在山庄里的仆人们既害怕他,又嫌弃他,很不幸的,这种情绪同时被牵扯到威尔士先生身上,还因此生出许多影响威尔士先生声誉的谣言,下流得让他愤怒。
夫人本人只是在周五吃鱼的时候发了次脾气,之后就没事了,除了早饭后会去已经修葺完善的前院散散步,其余时间都待在祷告室和缝纫室里,安静得很。反倒是仆人们,没完没了,伯爵又总不在家,他们就更嚣张。
要是威尔士先生能接任管家的职位就好了,格蕾丝这样想道,他觉得伯爵夫人已经不管这事了,她也管不了。但是伯爵说没那么简单,威尔士先生现在缺的可不是“管家”这个头衔。
来按门铃的不是信差。
这个时间来按门铃的人通常是信差。格蕾丝既盼着见到那位留着羊角胡的信差,盼着他送来一封盖着边境省邮戳的信;又怕他送来艾伦.斯顿的消息,告诉大家他马上就要回来了。
他想,艾伦.斯顿一定马上就要回来了。家里出了这么大的事,夫人自己躲进缝纫室,但一定已经给她的小儿子写了信,让他赶紧回家。
不过来的人不是信差,而是市里的书商雷蒙德先生。
每月的十号,雷蒙德先生会亲自坐马车跑上十几公里,来为山庄送当月的时政报刊和服装版画。格蕾丝前天才刚见过他,这会儿见他又来了,不由有些意外。
雷蒙德先生正在和门房闲聊,讲政治和新政策,余光看到那个躲在角落里的窈窕身影,话锋忽的一转:“这些版画刚从巴黎寄来的,我想伯爵夫人一定想早点看到它们,所以今天又过来了一趟。”
他这话已经说过一遍了,门房只好再次道谢,十分急切地追问他刚才说到一半的话题:“您刚才说,陛下又要增税?”
雷蒙德先生无奈地叹了口气:“是的,说是恢复什一税,却不止针对农民,所有的厂主、工人、商人、学徒,都要交这个‘战时税’……都怪那些暴动分子!”
他很庆幸这个对女孩子来说过分枯燥的话题并没有令那个迷人的身影离开,于是不自觉有了卖弄的嫌疑:“我有一个首都政府工作的朋友,他告诉我,议会对这项提案是反对的,但是陛下和元老院都积极赞同……幸好肯特山庄已经归为伯爵的采邑,不用理会这些,我听说一些产权有争议的庄园甚至被教会没收了田产……”
门房忍不住打断他:“伯爵是不用交重税,可我们这些下人得交啊……物价一直涨,税也一直涨,以后连啤酒都要买不起了。”
雷蒙德先生觉得门房愁眉苦脸的样子很难看,忙让自己精神起来,说道:“您日后若是有需要帮忙的地方,尽管同我说,这种时候各种生意都不好做,报纸的销量倒比往常见好……”他说这话时又忍不住瞟了那个角落一眼。
格蕾丝这时才福至心灵,迈着小碎步从另一个侧门里出去了。
他没有等太久。雷蒙德先生应该是草草结束了谈话,可能都没来得及与门房来一场得体的告别就追了出来。
格蕾丝冲对方屈了屈膝,“雷蒙德先生,您可能不认识我,但是我总能见到您,我叫格蕾丝。”
雷蒙德先生没想到这美丽的女孩儿一上来就告诉他她的名字,都有些结巴了:“格……蕾丝小姐,我知道你。”
这倒让格蕾丝有些意外了,原来这位绅士已经打听过自己了吗?那别人怎么说的自己?告诉他自己是个“女仆”“私生女”“嫌疑犯”……这些名头一一列出来,连格蕾丝自己都要吓一跳了,雷蒙德先生看起来十分保守,竟然也不害怕吗?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