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夜行的动物最能察觉同类的行踪。

威尔士先生无声地站起身,贴墙站到窗侧,向外望去——一条被月光拉长的影子在外墙上滑动着,灵巧而谨慎。

阿伦德尔伯爵所授意的对于山庄的改造,并不局限在城堡前的园子、远处的树林,也包括城堡的外观。从意大利请来的能工巧匠将那些单一的石墙雕出华丽的花纹,将笨拙的石柱雕刻成人形。

格蕾丝并不知道这个扛着阳台的人形浮雕名叫阿特拉斯,他只觉得这个石头大力士的肩膀十分厚实,可以让他将整只脚踩在上面,将全身的重量都放心地压上去,然后松开一只手,向上一够,抓住头顶阳台的栏杆,另一只手也抓上去,用力往上荡,他便像猫一样蜷身跃进阳台里。

他猫着腰从兜里摸出小刀,在窗子上鼓捣了两下,那扇窗子便“吱——”的一声开了。

格蕾丝穿着宽大的睡裙,裙摆却用绑带缠在大腿上,乍看去像是牧民夏天穿的短裤,这让他行动方便许多。

尽管知道那个卑劣的男人此时一定睡得像猪一样沉,他依然小心翼翼地点着脚尖走路,将那片婴儿形状的布料摆在管家沃德的枕头边。

与刚剪下时很不一样,这片布料的脸上已经画上简陋的五官,并有细细的血痕从眼睛和口鼻处延伸出来;而它的身体更是怪异,被不太新鲜的血浸泡过,整个变成深红色——这是格蕾丝从后院的屠宰场搞到的鸡血,用温水化了很久才化开的,闻起来比鲜血还恶心,浓郁又刺鼻。

格蕾丝将这深红色的小婴儿放在管家沃德的枕畔,如果仔细去看,还可以在那片床单上看到淡淡的洗不净的血迹。

他做完这些后,立刻回到窗边,准备像之前那样翻出去,却被放在的书桌上的信纸吸引了视线。

今晚的月亮又大又圆,银色的月光洒在信纸上,使那些字迹清晰得好似在白天。

“亲爱的沃德叔叔,特地单独给您写信,是因为有件事不得不拜托您……战场并不是母亲和艾伦所理解的那样,好像长满果子的树,随手一摘就是满手军功……这里是真正的炼狱,每天都有无数的年轻生命在逝去。曾有一名比艾伦还年轻的勇敢的士兵,他前一秒还在和我说话,后一秒就被击中头部,鲜血与脑浆溅在我的脸上……”

“……如果是我去同母亲说这些,她一定是不肯相信的,所以我只能拜托您。我们在名义上虽为主仆,但我一直将您当做我的朋友,而您对艾伦,则更是像半个父亲一样,我相信您一定不希望艾伦去送死。一位母亲只需要将她的一个儿子送给国家就可以了,一个儿子去前线为同胞流血,一个儿子留在家里照顾年迈的母亲……”

“请您务必说服母亲,艾伦性格开朗、长于社交,与其在前线冒险,他更适合去卫戍部队当一名高等军官……”

“另外还有一件事也要拜托您,沃德叔叔。我的一位忠诚的下属牺牲了,他家里只剩一个多病的妹妹,无人照料。我决定替这位勇敢忠诚的士兵接下他的责任……那是位好姑娘,我已经见过她一面,虽然出身贫寒,也没有机会读书,但是举止得体,性情温和……母亲一定介意这姑娘的出身,沃德叔叔,请您——”

格蕾丝出了一身冷汗,手脚发软地将信放回桌上,无力地坐进椅子里,他忘了自己是在哪里,椅子在地板上擦出“嗞——”的一声长长的噪音。

“原来是你这个小贱人!”身后传来一声愤怒的低吼。

格蕾丝近乎晕眩地转过头去,看到管家不知何时已经站在自己身后,手里捏着那片深红色的血淋淋的婴儿。他往沃德管家茶杯里的倒的麻醉药是从鲍威尔医生那里要来的,据说可以迷倒一头牛。沃德管家每天下午雷打不动地要喝茶。

威尔士先生将鹅毛笔蘸饱墨水,一丝不苟地写道:“格蕾丝小姐每晚都会实施她的大胆计划,但是今晚似乎运气有些欠佳……”

第29章 刺进去

“是艾伦.斯顿吗?”格蕾丝曾这样问奥丽莎。

那时候奥丽莎已经病得非常严重了,她的脸颊深深地凹陷下去,眼珠浑浊而迟钝。

因着格蕾丝的问话,那双呆滞的双眼缓缓地动了动,她低叹一声:“要是艾伦少爷就好了……”

她的话只说到这里,一阵撕心裂肺的咳嗽过后,奥丽莎疲惫地望向窗外。

格蕾丝就躺在旁边的一张床上,和她一起扭头看过去——那是一整扇干净明亮的窗户,可以看到外面绿色的原野和蔚蓝的天,是她们在地下室昏暗的小房间里永远无法见到的美景。

奥丽莎临死前对格蕾丝说的最后一句话是:“永远不要相信男人还没兑现的承诺。如果他们说以后会给你什么,只是为了现在从你这儿拿走什么。”

“贱人!是谁让你这么做的!”管家沃德死死掐着格蕾丝脖子将他摁到书桌上。格蕾丝的脸朝向一边,眼睛盯着那封信。

此时这个气急败坏地掐着自己脖子的男人,对威廉.斯顿和艾伦.斯顿而言,他无疑是个很好的人;但对奥丽莎而言,他又无疑是个很坏的人。

格蕾丝深深地疑惑了,会有人同时又好又坏吗?如果一个同时又好又坏,那他算好人还是坏人?

压在自己喉咙上的手比刚才更紧了,格蕾丝彻底无法呼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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