云洲只是轻轻摩挲着这张照片,一面回想当初拍照片时的细节,一面意识到了一件更荒谬,也更让他恶心的事——
“你一直贴身带着这张照片?”云洲轻声道。
“对,对,我一直都很想你,洲洲,舟舟,”裴冽心中的不安越发明显,但云洲的表情毫无波动,他也不知道自己究竟又哪里惹到云洲不快,只好顺着话头继续说下去,“求求你给我一个机会让我再看看你好不好?”
葱白的指尖抚过照片里少年的眉眼和发顶,那是与从前自己一般无二的容颜,虽然拍照片的时候他才十二岁,五官还远远没有长开,也依稀可以窥见成年以后的艳丽容颜,尤其是那双温柔潋滟的桃花眼,这么多年好像一直没有变过。
云洲神色悲悯地看了裴冽一眼,后者愈发不明就里了起来。
就见刚刚才抚摸过那张旧照片的指尖,忽然又落在了主人自己的眉眼上,云洲描摹着自己的眼型,尤其是泛着漂亮的红晕的微微上挑的眼尾,裴冽曾对他说过,自己最爱亲吻的地方就是那里,最喜欢的地方也是那里。
原来可笑的原因就在这里。
裴冽喜欢的从来就不是这双眼睛,他不过是透过自己的眼睛,看见了埋藏在记忆深处的那个少年而已。
哪怕少年就是自己,哪怕从前和裴冽有过共同的回忆和岁月的就是自己,也无法掩盖裴冽就是在拿自己当作替身,拿自己寄托对从前的舟舟的爱意而已。
“你不记得对舟舟的承诺,却记得这双眼睛,”云洲一字一句,慢条斯理地说道,“裴冽,你的记性还真不错啊。”
这一刻,裴冽彻底地慌了神。
明明云洲的语气依旧平静,目光也始终冷淡如水没有一丝起伏,他却觉得对方身上的压迫感好像在这一刻达到了顶峰,以至于他全身血管不自觉地颤栗起来,从头到脚都被空气中明显的低气压冻结了。
“也就是说,当年你追求我的时候,身上始终带着这张照片,”云洲轻声道,“你将我抵在墙角口口声声说爱我又亲吻我的眼睛的时候,身上始终带着这张照片。”
裴冽无法反驳,只能颤抖得更厉害,因为这就是事实。
“你将我按倒在沙发上的时候也很少愿意脱掉外套,在我们亲近的时候只脱掉我的衣服,身上还是带着这张照片。”云洲的嗓音冷得像冰,哪怕他说出的话语就连云洲自己都觉得荒谬,但两人心里都清楚,这就是事实。
“不管是在做什么,你身上始终带着这张照片,你总对我说我不够温柔干净,也都是这个原因,你想要在生活的每一分每一秒每一处,都找到他的影子。”
“自始至终,你想的都是他,不是我。”
“不、不是的……你听我解释,洲洲,你听我解释……”裴冽语无伦次地说着,只是任何的言语在此刻都是苍白无力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