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本以为遇上裴云洲那一个坚决不肯配合的就已经是极限了,没想到眼下又遇上了一个,就听裴冽想也不想地回答道:“我不想做,医生,我没有病,我的精神很好。”
“谢谢您的关心,只是我知道我很好。”裴冽斩钉截铁地拒绝道。
医生愣了一下,没想到会在裴冽这里得到与从前的裴云洲所给出的相似的答案。
“……算了,随你吧。”
他虽然有心再劝,但也心知这些豪门世家的事情不是自己改管的,于是也就不再说什么了。
送走医生以后,裴冽再一次站在裴云洲曾经站在的窗边向下凝望。
他并不是没有常识的人,医生说的问卷他自然明白是什么意思,那是在怀疑他的精神出了问题。
虽然裴冽坚定地拒绝了医生的提议并称自己没有病,但裴冽清楚地知道,自己说的完全就是反话。
他清楚地知道自己肯定有病,而且病得不轻。
这段时间他只要一闭上眼,眼前就是那夜半山别院的火海,是被摔在了地上的金刚石项链,是洲洲冷漠无情的眼神,噩梦拖垮了他的精神,也让他睡得越来越少。
而在他清醒的时候,这样的情况更加严重。
在公寓里随便拿起一件衣服,都好像看见洲洲站在自己身边,悉心地替自己整理衣领;在办公室里一坐在椅子上,就仿佛看见洲洲也坐在自己身侧,和他一起讨论公司事务,结束以后还商量要去哪里放松休息一阵。
不管在哪里,不管做什么,他好像都能看见洲洲,不是噩梦里那个冷淡疏离的,而是用充满爱意的目光看着自己的。
有时候他甚至觉得他不仅看见了洲洲,还能闻到对方身上熟悉的气息,能摸到对方为自己跳动的心脏——
没有人比裴冽更清楚他绝对有病。毕竟,凭他和裴家对洲洲做的事情,洲洲怎么可能还会用充满爱意的目光看着自己?
一切都是幻觉,他都知道。
但即便是这样,也甘之如饴,如果不在病中、不在幻觉里,他真的不知道要怎样见到他的洲洲了。
从前发生在裴云洲身上、也发生在这间病房里分事情仿佛全都调转,因果轮回般地再次发生在了裴冽的身上。
站在窗边想象一跃而下的快感的是裴冽,拔掉针头签署自行出院的是裴冽,不停医生劝告坚称自己没病的是裴冽——
在病房里苦苦等待自己的爱人而不得的,依旧是裴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