将外衫重新穿上的时葑此时连眉梢间都染上了少许寒意,同时她能感觉到,那抹视线也随之消失了,无疑令她松了一口气。
“公子若是无事,奴家可得进去了。”许是待在外头久了,连她的血液冷得都快要被冻僵了。
“还有…这…这是十两银子,你先收好。”听人马上就要进去,安逸也在顾不上羞涩,将先前早已准备好的钱袋子强塞在她手心。
“看公子这样,难不成是想要将奴家当成外室养在外头不曾,不过这人若是公子,奴家也是愿的。”时葑眉梢微挑,内里却带着几分狐疑。
“我没有,这钱你先拿着,还有我这段时间里会帮你找到一份新的活计,姑娘你还年轻,万不能这么自甘堕落下去才对。”
见自己的话已然带到,安逸整个人就像是煮熟的虾子飞快的跑离了现场。
“奴才听公子的,还有公子若是无事记得来寻奴家,奴家定时时刻刻都洗干净了等着公子。”
时葑等人走后,确定周围再无他人后,方转身入院,抬头间正好见到已然洗干净并换上新衣的少年,随朝人勾勾手指头往屋内走去。
屋里燃了炭火,使得她刚才出去时被冻僵的躯体这才重新暖和起来。
时葑看着跪在地上乖巧不言的少年时,总觉得他给她一种似曾相识过的熟悉感,伸脚将少年的下巴给抬起,与之对视。
当四目相对时,她终是想起来这少年是谁了。
她倒是没有想到,她居然会和林家人那么有缘,当初因着报复与想折辱林大公子后,这才求了人来。
谁曾想,这一次不过是无意中占了一拐子的院,竟被她找到了当年在林家满门抄斩时,因着在外游玩而逃过一劫的林家小公子。
时葑觉得,这事情好像变得越发有意思了,就连她那颗腐烂发臭的心也开始了蠢蠢欲动。
最近几日的宸王府好像格外冷清,哪怕各处都挂上了大红的灯笼与喜庆剪纸,依旧令人感觉空荡荡的。
就连以前府里最受王爷宠爱的墨染与莲香俩位公子都许久未曾走出院落,而那些新被送进来的小公子却是连那半分打扮的心都无,毕竟王爷都不在,他们还打扮来给谁看。
兰轩中
正写完一本楞伽经的林拂衣伸手揉了揉有些发酸的手腕处,从他抬眸的这个方向看去,正好见到前些日新移植到他院中的那株红梅。
一阵寒风袭来,吹得枝头层层叠叠如火涌,更徒落满地绯红无人赏,任由零落成泥碾作尘,只有香如故。
现从那日离宫到现在已有七日之久,而那人如今又去了何处?
林拂衣许是觉得有些冷了,刚打算加一件外衫时,却在推开衣橱时发现,里面所着之物皆是他以前穿习惯的料子与花纹。
一时之间,心里不知浮现出何等滋味。
而在莲院中的莲香,却有些发愣的将那件做好的大红色绣牡丹肚兜紧攥在手心。
一张脸则慢慢地变得酡红起来,边上还撒落着几件显然并非是新做的各色肚兜,其中还有一件豆绿色的带子是被咬得的,正轻飘飘的置于最上层。
空气中除了那惯用的安神香外,还多了一丝淡淡的栗子花味,随着他脸越红,喉间的喘息也在压抑不住半分。
“阿雪………”
今日天气正好,连积雪都化了不少,正是柳条抽新枝,枯木欲逢春。
等到了夜间,正泡着脚的时葑正颇有兴致的看着这同林拂衣长得有几分相似,此时却毫无生机的少年。
“你以前的名字肯定用不了,以后你就改名叫红羽可好,我会保护你,并给你吃的用的,同理,你也得帮我保住我的秘密才行,清言弟弟。”
女子温柔的嗓音中带着一丝安抚的味道,更多的是掺夹了那等说不清道不明之味。
“好。”红羽的嗓音沙哑而难听,比那耄耋之年的还要来得刺耳。
“真乖。”她的手暧昧的抚摸上少年额头上那用烙铁印上,并被少年用尖利的石头给狠狠砸毁一层皮后的丑陋伤口,随低下头亲吻而下。
“当时是不是很疼,很无助。”
少年并未回话,而是兀自沉默,只因有些话无需说出口,只需用行动便能表明。
当初的天之骄子在顷刻间沦为下等奴仆,想来是谁都不可能承受得住的。
何况还是那么一个少年。
等晚上睡觉之时,时葑并没有让少年重新回到他已经住了半年之久的柴房,而是让他在她床边打了地铺。
其实即使他什么都不说,她也能猜到当初林家被判通敌卖国一事后,原本以为逃出升天,却为何会出现在这里的少年到底发生了什么。
“你是不是有很多想要问的问题,比如我为什么会出现在这里,又是如何在你那么一副尊荣的情况下认出你的。”她许是因着睡不着,加上巧遇故人,导致连话都多了起来。
何况这故人她还不讨厌,甚至当初也有些喜欢那个腼腆爱脸红的少年,只因有时总会令她不由自主的联想到那人。
红羽只是握住了她的手,随摇了摇头,显然一副不愿多说的模样。
“睡吧。”
“好。”
今夜星点点,月团团,恰似清辉洒人间。
此时躺在床上的时葑却没有半分睡意,特别是见到熟人后,只要她一闭上眼,就会回想起当年的噩梦,和那一只拉住了她下落的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