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良久,他才意识到自己不该这样迟缓,于是匆匆走出了房间。

裴望屿去问工作人员这里有没有药箱,没有得到肯定的答案,于是他出门去给程今宵买药。

这个点不算晚,但是药店都关门了,裴望屿走了几条街没看到有购药的地方,他在地图上找了几个自助点,步行过去。

他很自责,他隐约记得做了一个让他恶寒的梦,但是在醒来的一瞬间就忘掉了具体内容,所有的想法被受伤的程今宵支配,直到现在在这条黑夜的路上行走时才缓缓想起。

他梦到了一片黑暗。

但是也不是完全的黑暗,他可以影影绰绰看到有很多的玻璃水缸在他的眼前。水缸里漂浮着人类的肢体,有手掌,有断臂,还有五脏六腑。他恍惚置身于一个二维空间,逃不出去,也无法回头。在极度恐惧的时刻,他看到了爸爸。

爸爸伸出手来想要拥抱他时,一只手将他蒙住——

就是今宵用来给他盖上毯子的那只手。

裴望屿不惜将她推开。

然后他听到一声浅吟,他立刻就醒了过来。

这一片地段很偏僻,前面有一个涵洞。

涵洞不深,半分钟就走完了。这短短的半分钟,让裴望屿感受到了一阵胸闷,重新看到路灯的那一刹,有种解脱的快感。与他一前一后出来的摄像大哥一直沉默地跟着。

裴望屿问摄像大哥:“一直举着不累吗?”

那摄像师也是个人狠话不多的主儿,“你走你的,甭管我。”

裴望屿想起爸爸。

裴望屿的爸爸叫裴牧,是一名电影导演,裴望屿开始演戏之后,裴牧也会让裴望屿在他的影片里出演一些小角色,但他挑选演员一定是以形象适合为主,不会给裴望屿硬塞资源,加上裴牧的产出也不大,所以裴望屿在他父亲那边的用武之地并不多。

但裴望屿经常去片场看爸爸调.教演员,他觉得很有意思,裴牧让他看着镜头演戏,裴望屿说:“这样岂不是很吓人?”

裴牧道:“这不是吓人,这是一种交流。你会觉得吓人也是因为观众和演员的边界感丢失。”

“和谁交流?”

在裴望屿的印象里,演员是不可以看镜头的。他起初认为这是违规的做法。

裴牧给他的回答是:“当然是对观众。看着镜头虽然是越界行为,但是合理越界是被允许的,这叫做打破第四堵墙,这样的镜头往往对观众来说具有不一般的冲击性。”

裴望屿想了想,问他:“如果摄影机是墙,那爸爸现在就是观众?”

他站到前边,看着那个圆圆的黑乎乎的镜头说:“你能感受到我心里在想什么?”

裴牧可以通过镜头直视裴望屿的眼睛,说:“这样很生硬,需要一个戏剧情境。”

裴望屿说:“所有人都在离开我。”

他的眼是纯洁的孩子的眼睛,可是8岁的裴望屿的眼,在纯洁之上又蒙了一层重重的雾气。这层雾很复杂,令他纯洁却又不那么纯粹。他没有哭,也没有做表情,他那时也不太懂什么表演的层次感,只用那双眼看着镜头。

裴牧说:“你在求救。”

裴望屿愣了一下,然后轻轻笑起来,“你说对了。”

裴望屿和裴牧的感情只能说一般。不好不坏,不尴不尬。

因为裴望屿从孤儿院回到裴家,再到裴牧过世,一前一后统共才两年时间。

小时候的裴望屿浑身是刺,裴牧也不是个擅长联络感情的人。

裴望屿对父亲的全部印象,就是一个一心扑在工作上的男人,每一次看到他都是端一杯茶、点一根烟,对着机器研究调度。

然而他并不觉得爸爸冷硬,爸爸只是严肃。

裴望屿常在想,如果父亲没有发生意外,他是否可以从他的身上汲取到一些温暖可靠的东西。

他不知道。

因为裴牧死在那一年。

时至今日,裴望屿很少梦见父亲。

只有在刚才,在那个光怪陆离的世界里,他看到那个异常遥远的身影向他走来。

他伸出手去迎接爸爸的拥抱。

可惜还没有触碰到,这个梦就碎了一地。

总是听人说,梦是潜意识的流露。

裴望屿自己都没有想过,他原来也是那么想要留住,那些失而复得的庇护。

可惜过去是过去,梦是梦,当他明白了有很多路只能一个人走,就不再懂得撒娇。比如当他脊背发凉地走过那一段涵洞的路时,他忍着就好了,他无需告诉任何人,他其实也很怕黑,他也有很严重的幽闭恐惧症。

因为根本就没人会心疼。

得不到回应的撒娇只会显得自己像个傻子。

于是他只能自己一步一个脚印地走向强大。

裴望屿走神了一会儿,摄像师从后面探出脑袋来:“不要看镜头,出戏。”

裴望屿失笑:“行。”

等他带着瓶瓶罐罐回来,程今宵的房门已经关上了,裴望屿看了眼时间也不是特别晚,并不知道她有没有睡着,在门口干巴巴杵了一会儿。

“今宵,睡了?”

他又怕她睡了,不敢敲门,意料之中里面没有传出声音。

裴望屿站在门前低着头,“你不出来我怎么哄你?”

“……”

沉默很漫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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