原本战云密布的冀州平静下来,随着陈默散去河内集结的重兵,冀州上下,所有人都松了口气,陈默带来的压迫感还是很大的,曹操虽强,但毕竟也只是打过袁谭,还没有完全胜出,而陈默这边,可是实打实的将袁绍十万大军都给击溃,若真的打起仗来,没人认为袁尚能在战场上胜过陈默。
如今兄弟联手,总算是让陈默放弃了进攻冀州的打算。
陈默这么一退,曹操也没有渡河的意思,青州的地盘他得消化,而且粮草方面,曹操可是比陈默更缺的。
接下来,袁尚开始继续巩固自己的权势,而袁谭在得了赵国和渤海之后,也暂时没了跟弟弟争胜的心思,开始收拢地盘,名义上还是向邺城朝廷效忠,但实际上却是成了邺城朝廷下割地一方的诸侯,冀州被实际上分裂开了。
洛阳,十月。
今年的第一场雪终于下来了,看着纷纷扬扬的大雪,不少人心中松了口气,这几年关中风调雨顺,连年丰收,但实际上朝廷这边的日子还是有些紧的,尤其是今年什么都没做,在河内屯兵半年,粮草上的消耗可不小,来年若不能有个好收成,日子会更苦。
现在这么一场大雪下来,关中各郡也陆续开始出现降雪,至少明年的收成不会太差。
今年朝廷向民间购粮,虽说最终仗没有打起来,但向民间的购粮却并未停止,陈默觉得这是一个不错的方法,百姓可以将余粮售给朝廷,来购买一些其他生活必需品,而朝廷也能有更多的粮食来养兵。
不过这一套策略的推行可不是那么一帆风顺的,从七月开始到现在,被朝廷查出的贪腐之人便有近百人,其中百石以上被灭三族的便有三十余人,其中不少还是各郡太守,使得陈默治下一下子多出了大量的空缺。
各地书院推举出来的优秀学子陆续抵达洛阳,长安书院建立已有八年,第一批学子已经可以入仕了,而且这批学子多是军中将领子弟,这些人的加入,对于一直以来掌握着绝对话语权的世家豪族来说,无疑是一个灾难,这一批学子的出仕,也代表着他们能跟陈默角力的筹码更少了。
当年蔡邕死后,蔡邕的藏书都被蔡琰全部送给了陈默,而陈默又将这些书誊抄出来,分发各地书院,加上陈默通过各种方式从各地招揽名士教学,后有祢衡不断为书院之事奔走,不断完善书院制度,使得如今关中已经有了完善的人才培养机制。
陈默对世家豪族的依赖自然也进一步降低,接连斩杀近百郡县级官员,关中吏治却没有丝毫动荡,陈默很快便将各地空缺补上,反而让陈默对地方的掌控力进一步加强。
这让很多人感受到威胁,朝堂之上,对于各地书院以及祢衡的抨击和排斥也越来越重,大有废除之意。
不过这事陈默也没兴趣跟这些人扯皮,如今祢衡已经被召回朝中,整个关中、洛阳各地书院的事情都是由他来主持的,对于这些抨击和打压祢衡素来不惧,在朝堂上据理力争,在舌辩方面,祢衡可从来没让陈默失望过。
不过这些人抨击书院制度,自然也不是无的放矢,或是以过去的观念来说事,是真能挑出一些毛病来,比如书院学子如何晋升,如何算是可以出仕,并无一个明确标准,全凭书院院长好恶,还有划分并不细致,书院和书院之间的区别模糊等等。
这些也确实是书院的问题,祢衡白天在皇宫跟人辩论,将人怼的爽了,但回来后,却也认真思考过这些问题,并作出总结。
“三学纪要?”这日,陈默正在家中陪妻女,却被祢衡拉出来也是有些无奈,今天他本没准备做事的,看着手中的竹简,陈默抬头,看着祢衡笑道:“此书是正平新作?”
“主公,此乃衡这几年游走各地书院总结而出,之前我等虽对书院做出过大致划分,但各位公卿所言也确实有些道理,这三学纪要便是衡归结而出,请主公品鉴。”祢衡笑道。
既然人家说的有道理,但你把人家骂的吐血是怎么回事?
陈默看了祢衡一眼,没有多说,只是开始翻阅这三学纪要。
书院分级,在此前已经有了大致的规划,但三学纪要可不只是规划这么简单,内部还又进行了一次细致的分级,而且还有对弟子的评测标准,不能由院长一人说了算,而最后入仕标准更是得由专门的衙署和书院共同决定,相互监察,祢衡效仿陈默这次朝廷购粮的制度进行了一些删改,便成了书院弟子考核的监察制度。
不管什么制度,只要是人执行,总是有漏洞可行的,但祢衡此法,最大限度的保证了对书院学子的公正,而且祢衡还提出最后选拔出仕的弟子,最好由陈默亲自把关,避免有滥竽充数之人,而书院方面,每年都会进行一次入仕考核,为朝廷提供人才。
过剩的人才,则入太学,一来等候空缺,二来也可进行再次深造,太学院会有各方名士不定期讲学,也可申请游历,但朝廷需要出一部分钱财来支持这些学子游历。
“好!很好!”陈默看着这三学纪要,忍不住拍案笑道:“正平此举,算是给了天下人一个入仕的机会,利在千秋,足以名留青史!”
“主公谬赞,衡不过尽己所能尔。”祢衡话是这么说,但那副模样可没有一点谦虚的意思。
“有功当赏,这三学纪要如何实施推行,还是由正平来主持,自今日起,正平可入尚书府,专门负责此事。”陈默笑道。
尚书令是李儒,专门负责朝廷用人之事,祢衡入尚书府专责书院方面的人才,也算是补全了尚书府职能。
“多谢主公!”祢衡拱手一礼,微笑道。
第二百二十三章 辩朝堂公卿吐血,闻噩耗陈默离京
三学纪要之事,陈默没有插手太多,因为插不上,也不能插,朝堂上几乎成了战场一般,每天上朝,几乎都是围绕着三学纪要之事进行争论,三学纪要是真切危害到世家豪族的根本利益,这一次,就连三公九卿都卷进来了,陈默哪怕大权在握,也不能真的什么都不理会。
刘能有些无聊的坐在皇位上,看着躺下这些人争的面红耳赤,有些无奈,他也插不上话,话说这些人争就争了,能不叫自己么?他也听不太懂,好像祢衡说的颇有道理,但公卿所言,似乎也没错,整个朝会,刘能说的最多的话就是:爱卿言之有理。
虽然现在开始发奋,但胸中那点墨水是在不够跟这些人争,一个个引经据典,好像不说这些就显不出他们学问高深来一般,一开始刘能还兴致勃勃的来参加,想要以此来提高自己在士人心中的地位,但时间久了,这些士大夫直接就把他撇在一旁争吵,刘能现在算是明白,陈默为何要借着军务繁忙不来早朝了,这局面,他怕是早就料到了吧?
“陛下,三学纪要乃是祸国之本,必须根除!”说话的是太常,叫什么忘了。
刘能点点头,这是自己拉拢的对象,必须支持:“爱情所言言之有理。”
“荒唐!”祢衡吞了口口水,吵了一早上,口有些干了,深吸了一口气,祢衡朗声道:“三学纪要,将学问分门别类,为朝廷提供的人才上有了足够的保障,总好过那些为了出仕,在乡间故作高士,实则胸中无半点学问之徒被推上仕途来的更好吧,太常之所以如此反对,怕不是族中无能子弟太多,担心此举断送了他们前程!”
祢衡缓了缓道:“陛下,三学之事,实乃功在当代,利于千秋之举,却被某些无能、无德之士断为祸国之本,实乃可笑!”
“卿所言似乎也有些道理。”刘能笑的有些勉强,他想反驳,但想起上次反驳祢衡时,被祢衡问的连祖宗姓什么都差点忘了之后,刘能对祢衡就没脾气了,说?说不过,或者说,以士大夫方式交流,在场任何一人都能说的他哑口无言。
干脆掀桌子砍了他?
掀不了,也砍不得,如今的刘能经过之前的挫折,现在已经很会做人也能看清局势了,不说自己的命令到了宫殿之外有没有人执行,如果殿外将士根本不搭理自己,那自己这个皇帝会很尴尬;就算能砍,陈默反应姑且不说,这满朝文武也会将自己当成一个昏君,市井那一套拿到朝堂上来,真的没有半点用。
“陛下,如今各地学府书院之中,多半是军中将士子弟,这些将士从军之前是何出身?贩夫走卒,田间农夫,这等出身之人,只凭父辈功绩,便能入仕为官?此举完全逆悖祖法,实乃对先贤大不敬之举,理应根除!”这次说话的是少府。
“卿所言不错,这祖宗之法不可废。”刘能点点头,这少府所言,似乎有理有据。
“笑话!军中将士以性命为自家子嗣博个出身,何错之有?他们为我大汉舍生忘死,拼上性命不顾,为的便是保境安民,有大功于社稷,其子女为何不能有仕途之路?所谓出身,你我往十代之前看,这满朝公卿有几个是士族出身?”祢衡闻言不住冷笑,一指卫觊道:“昔日大将军卫青也不过是一马夫尔,如今河东卫氏之名何其响亮?”
卫觊无语的看了祢衡一眼,自己还没开口呢,干嘛把自己拖出来?感觉挺无辜的。
祢衡却没理他,对着刘能一礼,随后看向少府道:“除此之外,恕衡才疏学浅,不才遍阅群书,也不知少府所言祖法是哪位祖宗定的,可有出处?又是对哪位先贤不敬?请直言于我,若是有错,衡愿裸衣负荆请罪!”
少府闻言搜肠刮肚,这出身之说,是渐渐形成的规矩,但你要说哪位祖宗或是先贤说过,还真找不出来。
“衡虽不才,但也未有半点出格之举,更未曾妄论祖宗先贤,少府左一句先贤右一句祖宗,莫非是少府祖上?只可惜,汝祖上无名,当你祖宗便是,却当不得这先贤之名,少府这般时刻给自家祖宗添加民生,少府出身莫非就是这般来的?”祢衡得理不让,目光灼灼的看着少府道。
“噗~”少府一口闷气别再胸中,指着祢衡,面色涨红,却终究想不出反驳之语来,一口鲜血喷出,整个人萎靡下来。
“快将太医令传来!”刘能有些无奈的对着殿外喊道,他已经习惯了,这是第几个个被祢衡说到吐血的大臣了?刘能看着祢衡,这般人才,为何不能为我所用,若是能为自己所用,每天气得那陈默吐上几口血,这吐着吐着,人可能就没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