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定。”陈默答应下来,目送曹操上马,带着部曲往东而行,虽然已有准备,但心中仍旧不免生出惆怅之感,今日一别,就真如曹操所言一般,后会已是无期,他日再见,可能就是另一番局面了。
“收拾一下,我们也该走了!”看着眼前寂静的古道,陈默收起了那份惆怅,以后的路,还很长,自己也该去做自己的事情了,洛阳……或许便是南柯一梦吧。
次日一早,陈默告别了袁绍,带着典韦和臧洪以及他那百余匈奴骑兵踏上了去往河东的路,另外值得一提的是,陈默跟张超要到了杨茂,不过不会跟陈默同来,而是回去带着家眷前来河东投奔陈默,寒冬将至,河东还有不少迁徙过去的人口未曾安置,若不能在第一场大雪降临之前让这些人有个妥善的安置,这个冬天,恐怕会冻死不少人。
三日后,陈默渡河抵达箕关。
“主公,河内如今有张扬盘踞在此,有数千兵卒,我军只有这些兵马,恐怕难以吞下。”白骠来到陈默身边,躬身道。
“张扬?”陈默点点头,虽然已有刘岱杀桥瑁之事,但诸侯之间,相互攻伐还是需要个借口的,就算是刘岱杀桥瑁,也是因为对方不肯借粮,虽然这个借口有些荒唐,但至少得有。
“我知道了,诸位也先去休息,此事不急。”陈默笑道,眼下最重要的是处理河东的民生问题,所以河内之事,陈默想短时间内解决,而若要短时间内灭张扬,陈默一下子也想不出什么好方法。
“伯道,河内最好莫要轻动。”待众人离开之后,臧洪看着陈默,想了想道。
“老师可是觉得此举不义?”陈默闻言连忙肃容问道,他不会盲从,但对于自己恩师的建议,定然会重视。
“那倒不是,事到如今,哪还有什么义字可言?”臧洪摇了摇头,将桌案上的酒壶和酒觞拿来,将酒注满酒觞,却并未停止:“酒满则溢,你可能理解?”
陈默点了点头道:“老师是说,默如今不够份量?”
“份量是够了,但河内之地的地势你可曾注意过?”臧洪将挂在墙上的地图拿来,给陈默比了比道:“箕关往东,河内地势逐渐开阔,若从东往河内来打,极难防御,而再往东,便是冀州之地,他日中原战乱,为师不建议伯道过早陷入战争泥潭,你不选徐州而选此地为立足之本,难道不是为了过早陷入战争?若此时取河内,恐怕伯道精力会被迫南移,与其如此,倒不如去夺取更易得到的东西。”
“老师知道我要谋何处?”陈默笑问道。
“你不选徐州而选河东为立足之所,若要往中原发展,徐州要比河内好上十倍,而且有陈家相助,必然事半功倍,但你却选了此处,想来是觊觎关中之地。”臧洪笑道:“既如此,便要避免过早与中原诸侯交恶,只需守住箕关,便可后方无忧,但若兵进河内,结果便不同了。”
“多谢老师教诲。”陈默点点头,这件事之前也在考虑,只是并州人丁稀薄,只有一个河东,怕是支撑不了自己,所以陈默现在也在犹豫。
“伯道可知,这古往今来,乱世之中,哪种人最容易败?”臧洪看着陈默笑问道。
“这得看运气,不过最容易败者,无外乎无谋、无断之人。”陈默想了想道。
“能为一方诸侯,怎会无谋?至于无断,也可称为谨慎,这样的人或许会败,但绝不是败的最快的,败的最快的,反而往往是聪明人。”
“这是何道理?”陈默不解的看向臧洪,聪明人会败,那岂不是说最后得天下的都是傻子?
“聪明人最善钻营,以最小的代价获得最大的收获,可对?”臧洪笑问道。
陈默点点头,做不到这一点,那也不算什么聪明人了。
“但也正因如此,聪明人最易犯险,或者说……贪!”臧洪看着窗外笑道:“这贪念一起,不管你如何才华盖世,终究免不了败亡,因为贪,会令人失去理智,利令智昏,便是如此,至于前车之鉴,便无需为师多言吧?”
“多谢老师指点。”陈默点点头,所谓一叶障目,大概便是这个意思,其实历史总是惊人相似的,只是身处其中的时候,很少有当事人能够跳出棋盘来纵观全局。
“你既想为诸侯,这是你的选择,为师不会干涉,这条路,为师没有走过,也无法教你,只是这世间很多事是相通的,为师希望你能走到最后,想要装更多的酒,最好的方法便是将你的觞做的更大更牢固,这河内看似壮大,却好似在这更大的觞底开了个窟窿,无论你倒再多的酒,也会漏完的。”臧洪回到自己的座位上,把玩着酒觞笑道。
“弟子明白了。”陈默笑着点了点头,对着臧洪一礼道:“多谢老师指点。”
“算不上,以你之聪慧,不难看出,只是年轻人,要戒贪。”臧洪摇了摇头笑道。
“弟子毕竟年少……”陈默犹豫了一下,看向臧洪道:“若老师愿意留下来,时时督促、鞭策弟子,何愁不能成事?”
“这不行,我知你看不起孟高。”臧洪摇了摇头笑道:“他或许便是伯道所说的那种笨人,但他这样的笨人,可以毫不犹豫的以性命相托,但你却做不到。”
陈默无言,如果臧洪留下来,陈默肯定会重用,但要让他什么事都不问,将大权交托,哪怕是自己的恩师,陈默自问做不到。
“他比你更需要为师。”臧洪笑道:“伯道放心,若有合适人才,为师会为你举荐。”
陈默点点头,他不能跟绑徐荣一样把臧洪也给绑了,当下也只能无奈道:“那便多谢老师。”
“你我师徒,不需如此客气。”臧洪摆摆手,起身伸了个懒腰笑道:“至于其他的事情,你也不必与我说,此番来河东,为师是来做客,待你大婚之后,为师便会离开。”
陈默起身,恭敬的将臧洪送回了客房,而后方才开始仔细考虑河内之事。
一夜无话,次日一早,陈默将众将招来道:“昨日细思一夜,这河内之地,我军暂且不取。”
“主公,这是为何?”白骠和韩凯意外道。
“如今河内尚有数万流民未曾安置,白波贼仍在肆虐,而河内地势开阔,若与其他诸侯起了纷争,无险可守,倒不如守住箕关,谋取并州之后,再做他想。”陈默微笑道。
众人闻言,也只能点头。
“余昇!”陈默看向余昇。
“末将在!”余昇上前一步道。
“我走之后,箕关由你驻守,暂设人马为三部,平日只需加强箕关防御便可,莫要主动寻衅。”陈默看着余昇笑道。
他麾下最早跟随他的这些将领中,若说最放心的,便是余昇和高顺,高顺自不必说,绝对是大将之才,而余昇或许论统兵打仗,只是中庸之姿,但性格沉稳,将箕关交在他手中,陈默是最放心的。
“末将领命!”余昇躬身道。
当下,陈默又安排了一番箕关防务之后,方才带着韩凯、白骠,押着徐荣离开箕关,一路往安邑而去。
第二章 人尽其用
过了蒲板之后,沿途所见的乡庄、往来的行人多了许多,与洛阳的百里无人形成鲜明的对比,陈默离开时,曾在雷首山建立了巨大的粪池,如今挂在陈默名下的良田,根据满宠统计所得,比往年多了至少三成的收益,陈默不在的这段时间,卫家以及河东其他家族乃至李庆所在的家族已经不止一次对粪肥的事情进行旁敲侧击。
三成的粮食增益对于世家大族来说,可不只是多了三成收益那么简单,给佃农的粮食是固定的,多余下来的粮食就不只是三成了。
这只是最简单的一个方面,若是将眼光放大来看,若用在交易上,这代表着他们将有更重的话语权,毕竟眼下天下大乱,粮食比钱更有用。
一路上,能够看到不少新搭起的木寨,这是自洛阳迁来的人口新设的庄园,为了平息民心,陈默让满宠尽量把原本的乡庄整个保留,使这些迁徙来的百姓能够尽快熟悉,当然,那些拥有田产的富户,陈默不可能给他们拨田地,现在这些新建的乡庄,都算是陈默的佃农聚集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