承天帝“腾”一下恼了,立即追问:“都是哪些人?你指出来,胡言乱语,妄议妃子,朕割了他们的舌头!”
“我不认识。”
“你细细说来。”
赵泽安颔首,苦恼地倾诉:“有次在御花园,我无意中听见一些悄悄话。”赵泽安脸颊白嫩,手掌有些胖乎乎,食指顺着被面的龙纹游走,尴尬道:“他们说,昭仪娘娘疯了,嚷破惊天绝密。”
“她能知道什么绝密?”承天帝不以为然。
“据说,皇后娘娘……不满意我娘二度有喜,怕多分了父皇的宠爱,故设计加害,她买通文昌阁的管事太监,动手脚推倒书架,砸伤我娘,导致险些一尸两命。昭仪娘娘的亲信侍女目睹事发全过程,那侍女——”他没说完,承天帝就断然否决:“一派胡言!朕当年仔细筛查了,那是意外,谁吃了熊心豹胆敢谋害孕育龙种的妃嫔?活腻了不成!九儿,你究竟从谁口中听说的?朕饶不了他们。”
赵泽安胆战心惊,浑身一个颤抖,慌忙离开软垫、挪到脚踏上,规规矩矩,跪直了,急切道:“父皇别生气,我错了,不应该把道听途说的消息告诉您的。”
“好孩子,别害怕,父皇不是对你发脾气。”承天帝定定神,迅速按捺怒意,换上慈父脸孔,扬声唤:“来人。”
李德英亲自侍奉静养的皇帝,他闻讯匆匆走进里间,躬身问:“陛下有何吩咐?”
“搀扶九儿起来,赐座。”
“是。”李德英立即搀起九皇子,他蹲地,仔细掸了掸对方裤腿上并不存在的灰,随后搬来个矮圆凳,放置距离龙床三尺处,恭敬道:“九殿下,请坐。”
“坐吧。朕说了,并非责怪你。”
“谢父皇。”赵泽安这才敢落座,捏紧衣摆,暗自后悔。
承天帝缓缓坐起,李德英和九皇子同时上前,拿软枕给靠着。
“小九。”承天帝坐定,语重心长地教导:“宫规虽然森严,但架不住人多嘴杂,总难免有歪心可恶之徒,信口雌黄,散布闲言碎语。若下次再撞见了,不宜当场如何,以免刁奴大胆伤害幼主,你记住他们的名字或模样,回头禀告朕,即是功劳一件。记住了吗?”
“是。”赵泽安点头,却不大赞同,暗忖:无风不起浪,责罚下人有什么用?遂认真地解释:“那天我一听就惊呆了,无暇留意他们的模样。”
“你没经过什么事,慌张也正常。”承天帝十分宽宏,和蔼催促:“行啦,朕知道了,那不算什么,你该去歇息了,早睡早起,近期功课先放一放,送送你大姐姐。”
“是。”
“德子,打发面善稳妥者伺候九殿下就寝,夜里好生陪伴着,孩子随时可能惊醒,身边必须有人。”承天帝细致周到地吩咐。
李德英直觉不妙,没敢抬头,屏息垂首:“老奴遵旨。”
两刻钟后,李德英照顾九皇子在乾明宫偏殿歇下,随即返回,自觉地跪下,诚惶诚恐道:“老奴有罪,请陛下责罚。”
假寐的承天帝并未睁开眼睛,冷冷问:“你有何罪?”
“承蒙陛下信任,将内廷奴婢们交由老奴管教,如今却出现底下人妄议贵人一事,甚至传入小殿下耳中。老奴管教不力,无能失职,请陛下降罪。”李德英三言两语,可进可退。
“也就是说,宫里的确在传谣言了?”承天帝语气平静,却是发怒前的征兆。
李德英义正词严道:“陛下息怒,老奴若抓住多嘴多舌之人,必定以宫规严惩之!”
“为何不及早禀报?”承天帝面无表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