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起了。”
压得低柔的声音,黏着到耳边来。云弥翻了个身,没有理。
“真得起了。”李承弈伸手把人搂起来,“阿弥,起床了。”
她累到了,还是不动弹。他只能上手,轻揪她的鼻尖。呼吸不通畅,这才哼了两声,勉强睁开一条眼缝:“什么时辰了?”
“巳正过了。”他一下子离得极近,“今日先起,同我去见杜思勒,回来再让你睡。”
他已经和她说过,杜思勒就是向衡阳致歉的那位回纥官员,是业护太子在使团中的心腹。
云弥清醒了大半:“我可以在吗?”
“得换婢女服饰,随侍在我身后。”他扶她坐起来,停了一停,“会委屈吗?”
“怎么会啊。”云弥笑起来,“殿下不要这样小心我。我自小受诸多侍婢阿姊照拂,已经是得利者,倘若还觉得她们低人一等,得是多么招人厌的傲慢。”
阿弥一定是愿意的,所以他连衣服都提前备好。她看了一眼,只是张开手。
这是要他伺候。
“小娘子真是金贵。”话是这样说,还是抖开中衣往她身上套,“左手抬高些。”
她就向上扬了扬手臂,被衾滑落,露出一片颈肩肌肤。他垂目看着,知道昨夜过火,不知道这么过火:“当真不疼吗?”
又道:“往后别这样纵着我。”
可她不是纵着,是主动缠磨。至少最后两回是。他原本已经放过,她又仰脖去找他的舌尖勾弄,以至一发不可收拾。
云弥哪能不记得,也明白他这样说只是怕她脸皮薄。脸红红回望片刻,才低声道:“有些时日,浪潮是汹涌一些。”
什么浪潮?谁的浪潮?席卷向谁?这小娘子,说话的技艺高得快要没边儿了。他硬是绷着脸,专心替她穿衣服。
好容易穿完了一套侍婢常服,又洗漱过,发髻他总归弄不了。转头想叫人,被她抬手扯住:“你替我梳头好不好?”
不管前文是什么,好不好三个字落下就没有不好的道理。李承弈将她抱到镜前坐下,执起木梳,青丝束在掌心,一点一点梳通。
她安心靠着他,视线落在镜面里他侧垂的脸庞,鬼使神差开口:“……铜镜倒干净如洗。”
“……我起得早,是擦过了。”他忽然间忍无可忍,“手印本就留不下太久。”
自睁开眼就一直在若有似无地引诱,他不是无动于衷。
之前为何会误以为她娴静沉闷?真是有生以来看走眼最严重的一回。
云弥慢吞吞“噢”一声:“膝盖也疼着呢。”
“殿下真是个奇怪的郎君。说好不让我跪,跪了会叫你不高兴,要罚我;有时又非要我跪……桌案又比砖石好到哪里去呢?”
他丢开木梳,双手撑在她身下这方梳妆案面边缘,低头平复须臾,字正腔圆喊她全名:“魏云弥。”
“……知道错了!”她立刻回应,抢走木梳躲到屏风后,“一刻钟,一刻钟必定梳洗完毕。”
他继续低着头,尽量不因为靠这案面过近而想起某位小娘子情动痴嗔,回过头要他快些的模样——事实上,许多画面已经过了一遍。
万幸的是,聒噪之人在外头猛敲门:“檐檐?檐檐?你好了没有?我要饿厥过去了。”
顿一下,再敲:“谁来救救我?我肚子都响了。”
他霎时就平静了。拉开门放衡阳进来,头也不回离去。
这是允许她进屋吗?衡阳手还停在半空中,到底不敢进,探头继续喊:“檐檐,我饿——”
“好了!”云弥连忙跑出来,朝她转了转脸,“这发髻可以吗?我瞧行霜就绑的寻常双髻。”
衡阳却呆呆愣愣看着她。
“不合适吗……”
“檐檐,”衡阳张了张嘴,“你今天好漂亮。”
云弥疑惑:“什么?”
“你今天,”衡阳吞一吞口水,“好漂亮好漂亮。”
清丽面容白里透红到拥有一层不知如何才能拥有的薄粉,任何脂粉都上不出的颜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