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沈梨不知道陆陵天会带她去哪里挑丫鬟,一直想着人若是带回府了要怎么处理,或者太难处理便到了地儿看一圈,然后说没挑中应该也可以吧?
她坐在侯府的马车里这么想着,问了陪在身边的桃枝一句:“枝儿,你知道府上后院管事嬷嬷都是在哪儿挑人么?人伢子手上?”
今天耀王没有要上车与沈梨同乘的意思,所以桃枝得以陪在她身边。
听自己小姐问起,她想了想,又掀开窗边的帘子往外头看了一眼,然后小声道:“小姐,看马车走的这条路,王爷好像是要带你去西市,那边有一处专门给人伢子做生意的地方,可大了。”
沈梨点点头没再说什么,心里却是有点好奇的,她还没有去这样的地方看过。
随着马车悠悠驶向目的地,沈梨靠在车里放松了一回,待马车停下时,她扶着桃枝的手踩着脚凳下了车,一抬眼便见陆陵天也下了马,就在一边等着她。
似曾相识的画面,在她第一次替沈念筱出来见他时,他也这样在马车边等着她。
这处街景对沈梨来说很陌生。
京都的西市较主城东市相比有很大不同,形形色色的人鱼龙混杂,比东市热闹但不如东市安定,世家小姐们是绝不会来的。
沈梨跟在陆陵天的身边,他走在她身后半步,而竹一则走在桃枝的旁边,不动声色的将她们护起来。
边走边瞧间沈梨不禁想,好像就这么短短一两个月,她就跟在耀王殿下的身边被他带着去了好几处地方,感觉曾经向往jsg的侯府外的自由竟然似是实现了这么片刻。
沈梨很容易知足,觉得这样一想,替嫁好像也不全是坏处了,只是唯一不能去想的事长云哥哥,想了便又要难过的……
穿过西市熙熙攘攘的一条街,陆陵天带着沈梨走过一个牌坊,入目的一大片便都是人伢子做生意的地方了。
这地方似是还划分了许多区域,有些人伢子生意做得大,摊位也就大。
而有些位置上只有一个人,通常是席地而坐,衣衫褴褛,前头写着“卖身”、“寻工”、“死契”、“活契”等字样的木牌。
这些都是身契在自己手上,但因各种无奈也只能来这处给自己谋生的人。
沈梨的目光静静地看过去,一时有些百感交集。
这世上,你觉得自己苦,可总还有比你更苦的人。
在这里等着被人买走的哪个不是将各自的苦都强咽下腹后拼了命想要好好活下去呢。
这样一看,沈梨反倒觉得自己的替嫁都没什么了。
陆陵天带她往前走,每个摊子都看过去,低声道:“若是看着合眼缘的便可去问,不用怕。”
“嗯,”沈梨应声,又抬头看他,“王爷不是第一次来么?瞧着好像见怪不怪了。”
“我刚去北境时,遍地都是这样的情景。”
那时北境战事频发,百姓的日子都不好过,吃不饱穿不暖,想活下去就只能将自己卖了,好歹能有一口吃的。
沈梨一下便懂了,忍不住道了一句:“王爷这些年辛苦了。”
这是她第二次对陆陵天说这样的话,陆陵天淡淡笑了一下,这次倒不是故意想要小姑娘心疼,只是随口说起。
在北境的那些年无所谓苦不苦,有些事总要有人去做。
他又领着沈梨拐了一道弯,然后便察觉身边的姑娘放慢了脚步。
陆陵天垂眸,见她一直看着一个方向,在那个角落里孤零零地坐着一个姑娘。
在这里姑娘当然不少见,人牙子手上多得是,但是单独一个人的却几乎没有,更何况那个姑娘虽然衣裳很旧,但很整齐,整个人干干净净,与其他人格格不入。
陆陵天收回视线,俯身问她:“想过去看看?”
“嗯。”沈梨点头,那个姑娘在这里瞧着真的挺打眼的。
两人走过去,沈梨看清了姑娘的模样,并不是让人一眼惊艳的漂亮,只能说是秀丽,但她的气质很温婉,叫人一看就觉得应是个知书达理的。
见有人来,她抬起头看向沈梨他们,面上神色沉静。
沈梨看着她,低声问了一句:“你是活契么?”
这姑娘面前的木牌上只写了“卖身”两个字,其余的便没有了。
姑娘仔仔细细地看了沈梨一眼,然后才微微笑了一下:“小姐,死契活契都可以,但我只做丫鬟不做其他。”
这“其他”二字说的是什么,沈梨明白,但她依然有点惊讶她会这么说。
看着她的模样气质沈梨其实有些疑惑,但她还是转身看向陆陵天:“王爷,我想买下她可以么?”
陆陵天也打量了这个姑娘一眼,没有马上应下,而是沉声问:“叫什么名字,籍贯何处,为何来此卖身?”
姑娘并不慌张,一一答了:“小女姓孟名菀姝,若是小姐想赐名也可,南郡澍水人士,家中遭了灾只余我一人,前日才跟随流民至此,因无以为继只好来此处卖身。”
条理分明,言语简扼,沈梨觉得她应当真的是读过书的。
她又看向陆陵天,见陆陵天点了头,便问了姑娘的卖身钱,竹一在后头给了银子,姑娘将自己的身契拿了出来。
沈梨不是太懂这些,但陆陵天也不用她操心这个,只问沈梨:“想签死契还是活契?”</div><div id=linecorrect></div>