直到她被林东行的话从迷蒙中敲醒,她才发现,她依旧是被动的。被动地接受男人对好女人的标准,被动的接受商业社会对一个合格消费者的驯化。她在毕业的第一年挥霍掉所有的钱来满足自己曾经残缺的欲望,但很快她又发现那些满足就是海盐芝士上的芝士,一会就没了。
她跟一群小伙伴都站在社会的棋盘之下,相比林东行,她更是那个炮灰一样的棋子。她总是这样,需要经过漫长的,或大或小的摔打,才能明白该走什么样的路。
高二奋发前的得过且过,大学毕业后前三年兢兢业业的试验,都是这样。
她感觉眼前的路更清晰了,她不要与世无争的世外桃源,也不甘在最低处徘徊,她要放下羞耻去追逐。
林东行沉默,半晌说:“有些事情我也想不明白,不知道怎么才能让自己变得不那么在意自尊,也许是我经历不够,我也走的太慢了,赶不上你。”
安平看他,摇头:“只是不适合,你不必想很多,按着自己的节奏来吧!”
林东行眼神有点落寞:“我们能再见面吗?”
安平的海盐芝士只剩下底下一点咖啡残渣:“以你的性子,你要是准备好了开始新的生活,你就不会再见我了。”
林东行心里的那辆一直以来都驶向安平的列车彻底被掀翻,他心里一直期期艾艾的弦终于被砍断,他点头:“你先走吧!我叫个车再走。”
他没法起身,整个人沉甸甸,又轻飘飘的,过去的种种在这片刻的时间里被撕成不成型的碎片。他发现安平给他留下了一面镜子,他看见了镜子里自己被涂抹掉的真实模样,可当他试图重塑这一切的时候,他们已经分崩离析。
每个真心相待过的人都是镜子。
也许,他将来不会再在意另一半是个站在他面前的拥有自己过往的人,而不是满足他占有欲的洁白的宠物。
可他真切地、永久地错过了她。
一月中旬的时候,肺炎的消息已经在网络平台开始大肆传播,但是并未确定会传染。王培清开始让后勤屯物资,他们身体里还有上一次疫病的记忆。
安平跟着郑伊伊学销售的规矩,学行业黑话。两人经常开着郑伊伊那辆白色的轩逸在清晨或是天黑的时候去见各地的客户和医院的主任。
郑伊伊有时候会为了避免喝酒迟到一些,又拿安平当垫背的,说她开车技术差,一个小时的路程开成两小时的。安平当时笑着应下,回程的时候一定要龟速做实了这口锅。
郑伊伊笑她,两人窝在车里聊些家长里短,或者是互相推荐一些好用又打折的东西。她的酒量也从原来的三两变成了七两。
她又想起之前在饭局上有个客户灌酒来了句:“女人天生三分量。”
她两用二斤白酒将人撂倒,签了合同。当然也犯了很多错,踩了很多坑,郑伊伊是个职场“老好人”不会说问题,只说还好,还好。
王培清不会,他逮住安平说过几次,有两次还是直接在会上。之前在展会上遇见过一个对他们产品感兴趣的客户,但不是她负责的区域,所以她没上心。为这说她单打独斗,没有团队意识。后来跟经销商议价谈激励政策的时候出了点纰漏,又是一次。
他跟邵纪两个人一个唱红脸,一个唱白脸,配合的很好。他也不怕说员工的问题,但是每次都教给解决的方案。
安平近水楼台,一面厚着脸皮挨骂、四处见人,跑业绩,一面实时观察老板的管理模式,适时向他讨教。
这才是她真正匮乏,即使通过努力也无法接触到的东西。而王培清因为有蒋艳这个基石,在这方面他一开始的起点就不低。他在认清目标的过程中少走弯路,这些年成熟的不过是手段。
后来一次线上会议,新来的销售经理张诚大谈品牌的定位和 4p 的营销理论,最后话里话外是公司实力不够,不足以支撑自己宏图大略的施展。王培清听他说完直接发问:“你们组季度业绩额完成多少汇报一下?”
“把产品换成钱才是销售该干的事。”
一场会开的安平心惊肉跳,结束后她问王培清:“你就不怕他走了,他手里客户那么多,业绩又稳。”
他不以为意:“我给的也不少。恶嘛,得一次做完,再慢慢给好处。”
安平躺在沙发上一个鲤鱼打挺,起来:“我知道,这是马基雅维利《君主论》第二篇里面的一句话,'恶行应该一次干完,恩惠应该一点点赐予。'”
那本书是王培清给她的,她看完记了笔记,现在又亲眼看见他是如何实践的,一步步掌握赚钱的逻辑还真是一个有趣的过程。
王培清停下手头的工作,抬眸看她,就几秒钟,安平还没消化他那个眼神,他就过来扛她:“我得收点补课费。”
第59章 chapter59 .有的只有孤独
进了卧室,王培清把安平从肩上刚要往床上扔,但她自己借着劲先滑下去了,卷进了被子里,裹得跟只蚕蛹似的。
王培清跟上床,扯了一下她手里的被子,不动。安平两只眼睛眯着笑看他,然后脑袋转了个方向,舒服地眯上眼睛:“晚安,海绵宝宝。”
“你又抽什么风。”王培清看着自己这边光秃秃的半边床,又气又笑。
安平装模作样摇摇头:“嘘,你要说晚安派大星。”
王培清没忍住笑了,手抓住被子的边缘一点点将她从里面剥出来:“等会再晚安也不迟,”他已经好几天没跟她在一块了,“你先把我补课费还了。”
安平眉毛一展,耍横:“你真要我还?”她手环住他脖子,眼睛在装不高兴,“我真要还,你哪能挨住。”
“谁怕谁。”王培清最不害怕在床上跟她挑事了。
安平翻了个身把人压住,王培清也由着她闹,很配合地躺下,双手伸到上头把枕头的位置调整了一下。安平骑他身上,手掌撑在他胸前,眼眸里含着笑看他。
她身上穿着长袖的睡衣裤,隔着一层棉布,他能感受到她大腿的肌肉,那股力量箍着他,不让人觉得束缚,反倒是绵软如无边际的海岸,辽阔、湿咸,又觉得有种空荡荡的眩晕。
他觉得安平身上的衣服碍眼,想全剥了然后看她在他身上浪。他迫切地需要一股汹涌的潮水将他推翻。
谁承想姑娘不按套路走,挠他脖子,又挠他腋下,王培清没忍住,扑哧笑出声。膝盖下意识曲起一顶,顶到安平的屁股,她没撑住被顶得趴到他身上,下巴撞他牙巴上,都留下印子了。
安平捂着下巴气鼓鼓地从他身上下去,背对着他。
王培清觉得世上最不讲理的人就是安平,他手搭她肩膀上摇了摇:“喂,你讲点理。”
安平疼得眼泪差点掉出来,她用很重的呼吸来表达自己此刻的怒火:“你故意的是不是?你就不知道轻点,就是想弄疼我。”
王培清闻言,真的想弄她。但忍住了,他右肘撑着床,下巴抵在她胳膊上,另只手把人脸往过来掰:“我看看。”
“不让看。”
“不让我看让谁看?”他掰过她身体,手指在她脸颊摸了摸,又害怕碰到她疼的地方。
安平眼睛还皱着:“就不让你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