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贺公子,您能否告诉奴婢。”妇人咽噎着,“我家公子他到底怎么样了?为何一直都不肯回来?”
贺云轻眼眶涨痛,努力咽下酸涩,说道,“子非他……不好,很不好。尸首被鬼王一直困在那里,无法逃脱。我来寻找王爷,本想一起想办法救出他的。”
“原来公子他……”妇人目光闪烁,急迫地道,“那该怎么办,王爷已经……奴婢要去救公子!”
说着就要奔出去,贺云轻忙拉住她,“你等下!子非如今由鬼王控制着,只怕不是你我能斗得过的。”
“我苦命的公子。”妇人眼泪再次落下来,“那可如何是好。”
贺云轻也想不出法子,垂着头低声道,“如今王爷不在了,二日后,我怕子非……会随鬼王去冥界,到时候永世不得超生。”
“永,世,不,得,超,生?”妇人不敢相信地踉跄后退几步,嘴唇抖动着,“公子他……”
贺云轻抬眸再次环视房间,突然下定决心,“我不会让子非和鬼王走的!我一定要救他,哪怕王爷不在了,我就是拖着他,也要逃离那里!”
“贺公子,你等一等。”妇人猛然想起什么,用衣袖抹点眼泪。跑到书柜前,从抽屉里抱出上百封书信放到桌上。
贺云轻看着上面的笔迹,问道,“这是?”
妇人快速回道,“这是王爷生前每日写给公子的书信,贺公子你看看,或许它们能不能有所帮助。”
偷窥他人隐私总归是不好的行为,不过为了子非……贺云轻内心挣扎了一下,终于决定道,“这……好吧。”
他拿起一封,展开。
子非。
这是你我分离的第十八天,我们本该已拜堂成亲,结成连理。
在你还在我身边时,彼此憧憬着一同伴奏,一同携手看日出日落……可如今你的琴还在,我却再找不到你的影子。
我不止无数,看见你一袭白衣如雪,坐在榻前抚着琴,对我低眉而笑的样。可每次你都不过是一个幻影,当我一靠近,你便如风一样飘走。
明明每日想着你入眠,可为何梦里却总是没有你,醒来除了床边的凉意,便是无尽的黑夜。
我如此思念你,原来相思入骨是如此之苦,不知道今生,我们可能再见一面呢?
第二封。
子非。
今日是七月初七,七夕。
我竟第一次如此羡慕牛郎织女,他们尚且知道对方在星河的彼岸,能在今日相聚,但你到底在哪里?
我们本约好这日一起相伴看花灯,坐游船,可街上人来人往,只有我一人独醉。
我的子非,你快回来,回到我的怀里。
第三封。
子非,你我分离竟整整半年了。
从夏日到冬季,树叶从翡翠,到枯萎,到披上白霜。
一百八十多天,我日日混沌,食不知味。
你还在那里吗?倘若你已经真的……可为何连魂魄都不回来找我?或者托梦予我?
我本想再去找你,可无奈如今的我,身体一日不如一日,连下床的力气都没有了。我望着窗外,每天思念的是你,是你,还是你。
也许。
我很快就能见到你了。
在奈何桥上,你是否在那等我?到时候我们是否可以见上一面,一起喝了那碗苦涩的孟婆汤,一起赴约来生?
……
子非,今日是冬至,昨夜刚下了一场大雪。
早晨醒来,我便看见院子里的梅花开得非常娇艳。
不知为何,一直沉重的身体轻盈了许多。
我尝试着下床,居然有了些体力,这会不会是回光返照的预兆呢?
想到此,我的心情突然变得好了起来,想到马上见到你了,想到不用再需要喝难喝的酒,来买醉忘记失去你的事实,心中就无比的雀跃着……
贺云轻双手轻颤,眼前渐渐模糊。
如果这些书信让子非看到,想必该是痛不欲生……
老天爷为何让本该相爱的两人,结局竟是如此凄惨。
当看完最后一封,银白色的月光洒进窗台上。
贺云轻赫然站起,把书信全放进书箱里,一边说道,“溪儿姐姐,你留在这里等我,我这就如将你家公子带回来。”
“我也去!”妇人等了这么久,又怎愿留下来。
贺云轻严厉起来,“不可,那太危险了!”
“但你一个人,不是也很危险吗?”妇人担心地道。
“其实……”贺云轻顿住,半响才道,“有一个人可以帮忙,但我需要再求求他……溪儿姐姐,相信我!我会把子非带回来,让他能与王爷埋葬在一起。”
虽觉得不该这么问,但溪儿仍忍不住道,“贺公子,你和我家公子到底是?”
贺云轻露出一个淡淡的笑容,“我与子非是知己,他放我一命,我便要救他一命,时间不多了,我不能再呆在这里了,我该走了!”
言罢,便不再逗留,迅速地奔出去。
妇人与他一同出了门,看着他吃力地踏上马背上,然后狠狠地一踢马肚子。马儿吃痛,抬起前蹄仰天长啸,便飞快地往夜色中奔是去。
妇人双手合掌,心中默念,“王爷,倘若你在天之灵,一定要保佑贺公子带公子平安回来。”
第三十九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