若是孙女真有那造化,嫁入蜀王府,自不好再和那女子扯上关系,他也能以“现在一言一行”都受人注目而拒了凌国公府。
若是孙女没福,到时再考虑也不迟。
白老太爷沉吟不语,白二老爷就想着告辞,却见白老太爷打定了主意,就将目光又转到静姝身上,见静姝面色镇定,并无异色,便知道儿子必是将实情跟孙女说了。
他心中闪过一丝不悦,有点理解了自己夫人的心思,这个儿子,当真太过看重陈氏母女了些,连这种事情都跟才十几岁的女儿直说了!
且他最近听多了白老夫人的嘀咕,再观陈氏和静姝言行,的确亦觉得她们有离心之意,不愿为白家付出,这让他也渐有些不满。
白老太爷按下心中的不适,道:“你既然已经思虑好,那此事便按你所说便罢了。只是蜀王府邀请对姝姐儿很是重要,姝姐儿一直都在蜀中长大,京中礼仪到底不熟,我看还是就让姝姐儿住在家中,请个嬷嬷好生教导一番才是。”
白二老爷听言有些犹豫,这话,未尝没有道理。
静姝见父亲犹豫,便在一旁垂首细语道:“祖父,父亲,京中礼仪其实女儿在蜀中一直有嬷嬷教导,均是熟悉的。孙女在蜀中时去蜀王府,王妃娘娘出身京中,也曾夸女儿京中世家礼仪不错,还赞女儿的官话说的好。”
静姝现在可不在乎什么含蓄面皮什么的,为了不住在白府,她夸起自己来毫不嘴软。
又道,“且王妃娘娘说了,世子妃娘娘出身蜀中,甚是怀念家乡,想必邀请孙女过去,也是有说些蜀中事之故,若是孙女故意样样习作京中闺秀,反是不美。”
白老太爷听了孙女此话心中又惊又喜,他原先还疑惑为何孙女一小小五品官之女,如何能得蜀王世子妃青眼,却原来孙女早在蜀中时,便已得了蜀王妃的眼缘,这可真是意外之喜!
可恨老婆子派了不少人过去蜀中服侍,整日里只知道算计着些琐事,竟是连这样重要的信息都没回报过,真是!
白老太爷对着静姝的面色更是和煦,也丝毫不怪责她插言长辈谈话一事,温声道:“话虽是如此说,但庄子上毕竟条件简陋,去蜀王府作客,还当要在家中好生准备为好。”
静姝心中一哂,好生准备?
在白府条件如何好了,如何好生准备?就自己和白静妍还有白静柔同住的那个小院子?还是每日大厨房看自己不讨老夫人喜欢送来的难吃的饭菜?还是老夫人会为着这宴会多赐些布料衣裳首饰给自己?
最多是多送几个嬷嬷丫鬟“服侍”自己吧!
敬谢不敏!
静姝便道:“祖父,您的心意孙女知道。只是祖母身体日渐不好,尤在见到孙女时更见恶化,孙女住在家中委实不安。”
说着眼圈便红了起来,略带了些哽咽道,“若是祖母出了什么事,怕孙女一辈子都不能原谅自己,只能青灯古佛相伴了。且此事若是传出,孙女怕也是难以出去见人了……还不若此时去庄子上,静心为祖母和母亲祈福,如此孙女才能心安。”
白老太爷听到此处面上一阵的尴尬和郁闷,这两日,老婆子的身体的确越来越差了,据丫鬟说,甚至夜间多有梦魇之争,唤什么“妖孽快走”……
家中众人人心不齐,这些话要是传出去,别说静姝能否嫁人皇家,怕是普通婚嫁都是困难!
一旁的白二老爷听到这里,原本犹豫的心却是坚定了。
他道:“父亲,母亲的身体要紧,儿子看还是送姝姐儿去庄子上吧,那边照顾静姝的也都是些老仆,父亲尽可以放心,至于京中礼仪,姝儿的确自幼就有嬷嬷教导,父亲还是不用担心。”
想了想,又道,“父亲若是不放心,儿子改日再去寻个宫中的退役嬷嬷去教导姝儿,如此必当周全了。”
白老太爷此时也只能无奈点头,他本还想说那就让你母亲挑几个嬷嬷过去服侍,可话到嘴边,想到自家老婆子对静姝的厌弃,又不知惹出什么幺蛾子出来,便也罢了。
如此白老太爷虽然心中不愿,却也只能无奈同意了此事。
再到白二老爷领着静姝去和白老夫人告辞。
白老夫人此时躺在病床上,听到次子领了静姝过来,听到这个孙女的名字,她脑袋就一阵的生疼,本不欲见他们,还是一旁的幼子媳妇韦氏道:“今日二伯本应该去衙门的,这个时辰领了姝姐儿过来怕是要事,母亲不若就见见二伯吧。”
“至于姝姐儿,既和母亲相冲,母亲不想见也就罢了,就让她在外候着就是了。”
说到这里她眼睛一转,想到什么,便对着白老夫人道,“母亲,二伯孝顺,知道母亲病重是因着姝姐儿的缘故,儿媳看这次二伯特意领着姝姐儿过来,怕是要送姝姐儿去庄子上的。”
“只是姝姐儿月底就要去蜀王府参加宴会,她才来京中,又一直住在庄子上,不说什么人都不认识,就是京中礼仪都不熟,我看啊,不如母亲就派几个嬷嬷好生教导姝姐儿,另外,那日去蜀王府也可由妍姐儿陪着她,这样也好随时提点,免得她不懂京中规矩,又冒犯了贵人,岂不是要牵连我们白府?”
白老夫人点头,这些事情她见静姝收到了蜀王府帖子就有虑过,这丫头有造化,自当提携自家姐妹,只是这两天身体恶化,让她无暇顾及,这才疏忽了。
随即白老夫人便命了心腹嬷嬷薛嬷嬷去迎了白二老爷进来,让静姝只在外面等候即可。
白二老爷听了这传宣看了一眼站在自己身旁可怜兮兮眼巴巴看着自己的小女儿,心中自然又是一阵的不舒服。
待进了老夫人房中,白老夫人听说次子果然是来替静姝请辞,便将刚刚韦氏那话的意思跟白二老爷说了。
说是要派身边的一个老嬷嬷以及两个大丫鬟过去教导服侍静姝,并让静姝去蜀王府那日也带上堂姐静妍,如此也好有个照应云云。
若搁在以往,白二老爷对其母这样的安排可能不会多想,也不会有什么异议,直接就觉得母亲这样安排也是为着自己的女儿,就是让女儿带上妍姐儿,虽是为了提携侄女之故,但有这样的私心也无可厚非。
但这些日子白二老爷眼看着自己女儿在府中不为母亲所喜,府中更传言母亲直唤自己女儿为“妖孽”,三弟妹对自己女儿也并无丝毫照顾,那侄女更曾诬陷女儿等等,如此,让侄女同行还谈得上什么照应?
白二老爷看了一眼立在母亲病床前一侧的三弟妹韦氏,只觉非常不快。
说不定就是这等愚妇日夜在母亲面前挑拨的也不一定!想到长女身边的丫鬟嬷嬷跟自己说这么些年自己夫人送回来给长女的东西一大半都落入了几个侄女手中,反是长女穿戴皆是些旧裳旧饰,白二老爷心中就怒气横生。
但他也不会直接忤逆病中的母亲,只道:“母亲身边的丫鬟也是不多,都给了姝姐儿母亲这边缺了人手如何是好,儿子看就派上一个嬷嬷去教导姝儿即可。”
“至于妍姐儿,此事怕是不妥,因为世子妃娘娘帖子都有言明请谁,冒然同去怕会引人侧目,不过此事回头让姝姐儿回头找机会问一下王府管事即可。”
韦氏听言有些着急,但她可不敢就此事随意插嘴,免得得罪了最近就对她不假辞色颇为不满的二伯,忙就去看白老夫人,想让老夫人驳斥了白二老爷。
却不想白老夫人却不知为何一阵的咳嗽,然后脑袋一阵阵钻心的疼痛,心中虽不满却完全提不起精神再跟儿子争辩,只勉强挥了挥手,就让他下去了。
如此,白静妍同行一事不了了之,就是说好的一个嬷嬷也没能安排下来,因为离开了白老夫人的院子,白二老爷直接就让人备了马车,送了静姝去庄子上了。
三日后,白老夫人病情稍缓,倒还是安排了一个老嬷嬷过去“教导”静姝。
只是这老嬷嬷一到庄子上,就被原苓查出她身上有隐疾,且还是会传染的风疹,当即就直接在庄子上隔离了开来住着。
这消息静姝只传给了白二老爷,并且静姝还传信给白二老爷道“此事祖母必是不知晓,为着不打扰重病中的祖母,此事还请父亲务必不要跟祖母提了,免得她又误会孙女故意诬陷气着了更添嫌隙”云云……
又道“还请父亲不必担心女儿的礼仪问题,世子妃娘娘那边已经派人送过来一个嬷嬷,是蜀王三公子去西宁之前交代下来的,只是此事还请父亲万万不可和府中他人透露,怕引起不必要的是非……”
白二老爷听说了此事心里又是一阵气恼,他女儿要参加蜀王府的宴会,府里就给她送上一个有传染病的婆子,这是想干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