陈氏出身商家,对庶务最是敏感,陈家豪富,陈氏嫁妆丰厚,私房产业更是不少,对钱财本不甚在意,但几年下来,温家母女行事却也让她越来越看不上眼。
她知道温习元侍母至孝,这本是好的品性,现在却只担心他会愚孝将来女儿嫁去过受苦。
但亲事已定,陈氏现如今也只能想着可有什么法子让女儿将来顺心些。
她掩了自己的情绪,伸手抚了抚女儿的脑袋,温和道:“说的也是,那回头我便派人邀请她们,看时间上能不能凑到一块。”
静姝“嗯”了声,把脑袋靠到母亲身上,有一搭没一搭的扯着,状似无心,陈氏起先还当只是小女儿之语,谁知却是越听越心惊。
却正是静姝挑拣着些从温玉菡以及朱嬷嬷碧萱碧蔓等人口中套出来的些温家日常之事,以及温玉菡和静姝过往相处之事,虽一件件听来不见得有什么,串在一起,却不能不让陈氏更加忧虑重重。
静姝最后道:“母亲,听温姐姐说,温公子最是孝顺温伯母,疼爱温姐姐,如此我想着,那日他必会亲自送温伯母和温姐姐到寺中。虽说是定了婚约,但是女儿却当真没怎么见过她,都是听父亲和温姐姐口中之言,不若女儿届时试一试他,可好?”
作者有话要说:下一章男配男配还是男配男主(?)出现,啦啦啦~~
第5章 简单粗暴
八月十二,白同知携妻女一起上慈山寺上香。
因着白二夫人邀请,温家夫人便也带了女儿温玉菡,在儿子温习元的护送下也在同一日去了慈山寺中上香,为儿子春闱烧柱香,为重阳后全家上京一事也求个平安符。
上午上完香,拜会过主持师傅,白同知便去了找寺中好友下棋,而白二夫人陈氏就陪着温夫人温家小姐温玉菡在小殿中说着话。
静姝道是身体有些不适,告了罪,去了后院特别替白家安排的房中歇息。
大家都知静姝大病初愈,自是不疑有它,陈氏便让丫鬟嬷嬷服侍着静姝退下了。
而此时静姝回到了房中,却并未睡下歇息,反是不知为何突然兴起对着铜镜慢慢开始梳妆打扮起来。
自这次病好后,静姝的行事就很是自我,脾气古怪,难以捉摸,再不似往日般柔顺听劝。平日里最厉害的乳母蓝嬷嬷早上个月就告了假去了庄子上照看刚生产的媳妇,其他丫鬟嬷嬷们碰了几次钉子后,便再也不敢随意造次。
所以此时看她行为怪异,众人也都忍着没有出声,直至越看越不对劲,碧萱对着自家小姐那被描得实在有损她家小姐的美貌的妆容终于忍不住开口道:“小姐,我看还是奴婢帮您梳妆吧,这,小姐您平日里毕竟从没有自己梳过妆的。”
其实静姝尚未及笄,又生得眸若星辰,唇红眉翠,肌肤水漾剔透,哪里还需要半点额外的脂粉妆扮?平日里不过就是梳个双髻,插点配饰而已。
静姝笑看了她一眼,摇摇头,她目光触及身边的碧蔓,笑道:“你不若好好帮碧蔓打扮打扮吧,唔,换条水红的裙子,要娇媚些。”
随手还拿起了桌上的一只菊瓣点翠钗递给了碧萱,道,“这个也给她用上,我昨晚特地拿出来的。”
碧萱愣了愣,低头看看那精致秀美的钗子,再瞅瞅自家小姐被描的粗黑的眉毛,明显黑了粗了的皮肤,上面还爬
着些让人恨不得立时上前去抹了的雀斑,虽然在碧萱眼里,这个样子也有说不出的可爱,但着实还是有点反应不过来。
静姝眨眨眼,道:“一会儿我要去后山走走,这庙里人杂,被人看见闹出什么事来父亲怕是要生气的。不过,”
她瞥了一眼碧蔓,笑道,“碧蔓生得好看,听说慈山寺后山菊花品种繁多,姹紫嫣红的煞是好看,最近我正好在习美人画,碧蔓正好入画。”
碧萱听了觉得好像是有那么一点道理,但又有点怪怪的,她看了一眼碧蔓,见她也有些莫名其妙的样子,心里却突然有什么东西一闪而过,随即便笑道:“好的,小姐。”
继而对碧蔓道,“碧蔓,你过来吧,听说慈山寺的绿菊养得最好,我看那水红金线的裙子必然很衬你,再帮你画个梅花妆吧。”
静姝看碧萱拉了碧蔓到一边去了,笑了笑便又去挑拣自己准备穿戴的衣服首饰,听说温习元是个品性高洁清雅端方的君子,那她便穿得富丽堂皇一点好了,要不然哪里能显示她外祖家是蜀地豪富商家的特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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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碧蔓,你会不会摆动作啊,要娇柔一点,再娇柔一点,要不然怎么衬得起人比花娇的名头?怎么就是一副木头样?”
“喂,你怎么又动了,我不是让你不要动吗?你动来动去我还怎么画?真是让你做一点事都不行!空长了一副好看的样子!”
……
后山里,静姝不停的对正站在一株绿菊旁摆着姿势的碧蔓斥责着。
碧蔓是静姝的大丫鬟,以往很得静姝信重,且静姝以往性子又温柔宽厚,她哪里受过这等委屈,此时听得静姝不停斥责自己,面上又是难堪又是委屈,眼里不禁露出盈盈水光来,衬着那水润绿菊,可不是人比花娇,我见犹怜?
温习元听小寺僧说后山有名品绿菊青心玉,养得碧如翡翠,水润欲滴,便随了那小寺僧请他领着到了后山赏菊,谁知就看到了这一幕。
他听得那穿得仿佛生怕别人不知道她家有多少金子的粗鄙刁蛮小姐不停责骂那站在绿菊旁的小丫鬟,稍近一些再看那小姐面前石桌上的画布,那画简直惨不忍睹,简直辱没了那清雅绿菊,好好的一个清丽丫鬟也给画得面目全非,真真是有煞风景。
他身后的小寺僧似乎有些尴尬,急急的咳了两声,冲着那穿金戴银的粗鄙小姐结巴唤道:“白,白姑娘。”
这白小姑娘让人给他送信,叫他帮忙引了这温公子出来,他初时还以为是白小姑娘想见见未婚夫,可这,这闹得是哪出?
这白小姑娘常随着白夫人到庙中烧香,她长什么样是个什么性子小寺僧还是了解的。
静姝回头,看见温习元和小寺僧净尘,皱了皱眉,瞟了一眼温习元就对着小寺僧似乎颇不耐烦道:“净尘,你怎么领了人过来了,我正在作画呢,可不好让人随便打扰,坏了我的雅致可怎生是好。”
说着就向着碧萱扬了扬下巴,碧萱会意,便拿了一个小荷包上前递给了小寺僧,冲他道:“小师傅,我们小姐在此作画,还麻烦你领着这位香客去其他地方赏玩吧。”
竟是看也不看温习元一眼。
碧萱不认识温习元,可碧蔓却曾偷偷见过温习元几次,看这状况,吓得脸都白了,忙也顾不上摆姿势,匆匆走回到静姝身边,有些结巴地低声道:“小,小姐,是,是温公子。”
静姝似乎一愣,狐疑地看向了温习元。
而碧蔓声音虽小,温习元却也听见了,先前听小寺僧尴尬地唤这姑娘“白姑娘”,他心里便已大抵猜到了对面这刁蛮粗鄙的小姐是谁了。
他心中的打击简直是翻江倒海,他再没想到哪怕是人到中年也仍称得上儒雅俊逸的白同知的女儿竟然是这副模样!
还有白夫人,他也见过几次,虽为着礼数,不曾正面相看,也知是位极美丽的夫人,怎知,怎知这二人的女儿竟然是这般样貌!
不,这不是重点,重点是这白姑娘性子竟是这般粗鄙!也不知白大人和夫人是怎么养出来的!是了,白夫人只得此一女,肯定是娇生惯养坏了!
哪个才华横溢的少年读书人心中没有红袖添香的小小愿望,或者书中自有颜如玉,或者举案齐眉,哪怕温习元品德端正,对妻子容貌并无特别要求,但也至少希望对方品貌端庄,温柔贤淑啊!
温习元受到的打击不小,他心中鄙弃,黑了脸,一刻也不想再在此地停留,谁知他刚转身,就听到身后的白家小姐突然就对着他似颇有些惊讶道:“温公子,啊,你,你竟然是温公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