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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罗马,每年复活节后的第四十九天,为庆祝五旬节,礼拜天早上,他们会在万神殿举行仪式,由六人爬到圆穹的顶部,通过万神殿的圆孔撒下万千红色玫瑰花瓣,大堂里下着花瓣雨,直到整个地板都被红色覆盖。就像他们说的,‘不朽的玫瑰与浪漫化为我身的血液,而我虔诚地亲吻主神圣璀璨的光辉。’”
“那真浪漫。”杨舷靠在尹东涵的肩头,感受着他的起伏。
“嗯,”尹东涵有什么话欲言又止似的:“而且意大利现在也还保持着这个传统,有机会可以去看看。”
门外的强光手电透过小窗向屋内扫了一圈,然后提着手电的门卫排闼直入,看到缩在角落的杨舷和尹东涵后怔了怔,还惊得向后退了一小步。
两人麻溜地站起来,和门卫大爷面面相觑。
“你俩怎么还在这?都熄灯了,再不回去就锁门了。”
“我还以为……这就回去这就回去。”
“快点哈快点哈,抢琴房也不带这么抢的……”
……
啊——嘶——
半夜。
那种钻心的痛感又莫名其妙的袭来。
杨舷怵地惊醒,反手用枕头蒙住他剧痛的头,痛苦地在床上翻来覆去。
那感觉就像亿万钢针从脚心刺入,横冲直撞地贯穿了他整个人,生生挑开他每根敏感至极的神经,将最难忍的痛生灌进他的大脑。
“杨舷,你还好吗?”
杨舷床板晃动的声音惊醒了苏澄,正要找眼镜下床看他。
杨舷掀开枕头,强迫着自己睁开眼,他看见对床坐起来的身影慌了神:“我没事,刚才小腿抽筋而已。”
杨舷声音都战栗着,他艰难地控制着呼吸的幅度,待苏澄躺下后,下床喝了口水再回去躺下。
那口凉水将莫名的头痛压下去了不少,但还是留有余悸。
杨舷平躺着,双手交叠放到身上,睁着空洞洞的眼睛,直勾勾地盯着天花板。
从今天下午开始就不时地有这种感觉,毫无征兆的,突然来这么一阵,到底是为什么……
盯久了,总觉得那天花板正缓缓地向自己压下来,逼仄的压迫感排山倒海般的冲向他。
就像足以摧毁一切的强气旋呼啸过境,中心的低压强烈到让人喘不上气。
杨舷合上眼,不敢大口呼吸。
小男孩举着红色绒绸面的奖状站在讲台上,在语文老师温柔的目光中向同学们鞠了一躬,伴着久久不止的掌声走回到自己的座位。
“杨舶,连阳一中大吗?”
“作文比赛是怎么比的?是一群人在一个教室里一起写吗?”
“杨舶…”
……
周围同学趁着任老师和班主任在门口谈话,七嘴八舌地朝杨舶问道,甚至有人想从他手中抢过奖状来看看。
杨舶将奖状随手递给了旁边一个伸手够奖状的同学,刚想开口,班主任就迈回了教室。
迈出教室就是和任老师笑脸相迎,迈回教室就是对着学生板着个脸:
“有些同学啊,得了奖是件好事,但是也要全面发展,偏科是要不得的,光一个语文好,或者具体点说,光一个作文好,没必要太过雀跃,还是得……”
可能铃声也听不下去,卡着班主任意犹未尽的点儿响了,她也只能恹恹作罢。
“就雀跃就雀跃!气死你!作文拿市金奖就是件值得骄傲的事!”
刚才拿奖状的那个同学向班主任走的方向做了个鬼脸,把奖状还给杨舶。
“就是,她除了会内涵别人还会干什么?”
……
同学你一言我一句的为杨舶打抱不平,萦绕在杨舶耳边,也没经过他的大脑。
“对了,杨舶,你哥哥是不是最近去了天津比赛,也拿了个金奖?”
杨舶小有惊讶地抬头:“你怎么知道?”
“我堂姐也去了,在那个获奖名单上看到了你哥哥的名字。”
杨舶笑笑回应着他,望向校门口,模模糊糊地看见一辆银灰色面包车停在马路对面,他妈妈站在掉漆保险杠前的马路牙子等他。
我爸回来了?
杨舶没来得及和同学们说再见就飞奔出校门,手里擎着奖状:“妈妈!”
杨舶妈却显得反常的淡定,甚至是淡漠,招呼着杨舶去后排坐着。
“你们怎么今天都来接我了呀?”杨舶先给书包丢上车座,再爬了上去。透过后视镜确定开车的那人真的是他常年在外地的爸爸。
他的问题没有回应,但这并不能打消他刚获金奖的喜悦。
黑瘦黑瘦的小手把红绒绸面的奖状往前递了递:“我作文比赛是金奖,快看啊!”
“嗯,挺好的。”
杨舶的小手在空中悬停着,半晌才默默地收了回去。
他不明白是为什么,只有种不好的预感在他小小的心里生根发芽。
', ' ')('车后座明明只有他一个人,却有种遇见强烈的逼仄在扩散。即使开着窗,流动的风穿过车堂,这种逼仄也无从排解。
黑压压的云环在远处苍青色的山头,围上了最后一点余晖。
杨舶无处安放的小手抱紧书包,他望向窗外掠过的树与楼——是他没见过的模样。他不知道为什么就被带到了这不熟悉的街道。
“妈妈,我们这是要去哪儿啊?”杨舶怯怯的问了句,他确定这不是回家的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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