金凤迟疑地步上来,压低声音道:“姑娘家脸皮薄,你耐心点儿慢慢来,急不得的。”
福喜笑了笑,“还是姐姐您疼我。”
金凤斥他:“你这张嘴里没一句正经话,见着个姑娘就没正形,换了我,我也不答应。”
福喜嘿嘿笑了一声,朝她拱拱手去了。
金凤去后罩房瞧梅蕊,大白天,她房门紧锁,连窗户也闭得严实。
早先柔儿想给他们几个安排婚事,梅蕊就提出说要多在房里伺候两年,如今她也不小了,眼瞧着就快十七,连杏枝都及笄可以嫁人了,福喜有情她有意,大伙儿都看的出来,可临了人家真上门来提亲了,她却怎么又不愿了?
金凤敲敲门,道:“梅蕊,你在屋里么?”
梅蕊伏在炕上,听见声音忙起身抿了抿头发,走过来把门开了,“金凤姐,是太太喊我么?”
金凤摇头道:“是我想来瞧瞧你,你这是怎么了?眼睛红红的,哭过?”
梅蕊垂眼笑了笑,“我没事儿,沙子迷眼了,揉揉就好啦。”她抬手揉眼睛,被金凤把她手腕按住。
金凤道:“傻姑娘,福喜是咱们赵家头一份儿得力人,爷看重他,大伙儿敬他,这些年他老婆本儿也没少攒,嫁过去,你就是去享福的,又不是不能再进来伺候太太,你无需担忧啊。”
梅蕊侧过身,让金凤走进来,她自己立在窗前,垂头道:“我自然知道,我这个身份配他,已是高攀,可他这人没一句真心话,前儿我还见他和前院厢房的桃芳亲亲热热说话儿,谁知他今儿这一出,是为着戏弄我,还是真心的……”她烦躁地跺跺脚,“我才不上当呢。”
金凤忍不住笑了,“你这么说,可见心里还是有他的。福喜是爷的传话人,跟府里各房打交道,难道你要他板着脸对人家?那差事怎么能办好?他瞧似跳脱,其实心里是个有成算的,要真是个毛毛张张的人,爷敢把差事交给他?你若是现在不能确定他的心,那你别急着答应,且考验他一段时日,再应允不迟。”
梅蕊想了想,叹口气,“我听姐姐的。”
金凤拍拍她手臂,笑道:“傻姑娘,别哭了,待会儿爷进来了,瞧见你这模样不好,去洗把脸梳梳头换身衣裳再来吧,我这就给太太回话去了。”
金凤去了屋中,柔儿正抱着彦哥儿,跟安安说话。小姑娘坐在炕沿上,端着一碗热乎乎的杏仁露饮得头上冒汗,柔儿温笑道:“你慢点儿。”
安安嘴角还沾了点杏仁露渍,抬眼笑道:“娘,安安想带弟弟玩。”
柔儿笑道:“弟弟还小,不会走路呢,待会儿壮壮哥哥过来,让他陪你玩好不好?”
安安点点头,“哥哥玩,还有花花,一起玩。”
彦哥儿睡着了,乳母走上来把他抱去暖阁,金凤过来回话,道:“问了梅蕊的意思,她脸皮薄,且现今心情起伏颇大,没拿定主意,太太不忙答应,迟些瞧他们俩自己的吧。”
柔儿也是这个意思,“我是表过态的了,只要梅蕊答应,我乐于替他们操持,但梅蕊若是不想答应,我也跟福喜说了,叫他不准强迫跟骚扰梅蕊,否则我不饶他。”
柔儿待自己身边的人热忱不保留,金凤等人也都一心为她,上院的主仆关系比寻常人家更好更紧密。
福喜和梅蕊的婚事耽搁下来,大家都很默契地没再提及这件事。
转眼就到了年节,和陈兴一家一块儿热闹了几天,安安都玩疯了,带着壮壮满院子跑。
一年一年时间过得飞快,有时柔儿会恍惚,自己好像已经和赵晋共度了好几个年头了,她没有去细数到底在一起多久。
年初五,外头开市,柔儿把前些日子看好的店面盘了下来,清溪的铺子全权交给管事们打理着,陈兴在那边不时也能帮忙看顾一二。她全幅心思都放在了新店内。
和吉祥楼这种大规模的店铺比不了,她乐于赚点小钱,入账进到自己的私库,她不时拿出单册来翻开,算算自己已经有多少家底。
赵晋替她介绍了不少生意,吉祥楼做不完的单子也会交到她这里来,柔儿不再执着,相互帮衬相互依赖,这才是夫妻。
她能放下心防,赵晋觉得自己这两年的感情没有白费。
安安四岁这年,家里请了教习先生为她开蒙。
读书识字,学文断句,不求她在学问上有何建树,只望她明事理,不要轻易被人蒙骗。
安安学认字学得愁眉苦脸。
下了学,跑到马房后面的夹道上去找长寿。“小哥哥,我不念书,跟你学拳脚行不行?”
第123章
长寿笑道:“读书有什么不好?书中自有黄金屋……”一年过去, 长寿又长高了不少。不像从前那么瘦弱,跟护院学拳脚,练就一身结实的肌肉。
安安噘着嘴道:“先生好凶, 骂安安。”
长寿隐约听说过一点,安安在学堂上, 把墨泼了先生一身, 书里处处画着小人儿, 气得先生隔两日就要请太太来谈谈。
长寿无可奈何道:“先生希望小姐好,字要写端正,书要整洁,不可以乱来的。”
眼看安安就要不高兴,长寿连忙又道:“要是小姐能做到三天不被先生批评, 长寿就给您做把小木剑,给您练功夫用。”
安安眼睛一亮, “真的?”
“真的,保准不骗您。”
——
傍晚赵晋从外回来,立在屋前摘去落了雪的大氅, 步入屋中, 正要说话, 柔儿朝他比了个手势示意他别出声。赵晋挑帘望了望西边僻做书房的稍间,见安安攥着笔,蹙眉正在写大字。
他笑了声, 回身问柔儿, “今儿太阳是打哪边出来的?”
柔儿压低声音道:“一回院子来, 点心也不吃, 嚷着要写字念书。”
赵晋笑道:“倒是新奇, 咱们闺女将来, 莫不是要做个女学究?”
柔儿横他一眼,冷笑道:“您闺女您自个儿不知?多半是憋着什么坏主意呢,她哪里是能坐得住的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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