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7节(1 / 2)

她回过头,又瞧了瞧柔儿,对方身段很纤细,长得也漂亮,就是那种温柔又秀气的长相,说话声音好听,怕是男人听了,骨肉都要酥半边吧?不像她,说话嗓门大,性子也粗犷,跟师兄弟们一块儿摔跤长大,哪有那么柔细的嗓子?

她一甩袖子,咚咚咚跨出店来,也不理会赵晋,赌气地跳上车,遮了帘子。

福喜跟柔儿行了礼,“对不住,康姑娘这性子有点火爆,但她没恶意的,没吓着您吧?”

柔儿不想多说,她摇摇头:“不妨事,我先进去了。”

掀了铺子后堂的帘子,将福喜、赵晋与门前的一切都隔绝在外。

她去洗了把脸,坐在桌边平静了会儿。

这几个月,她日子过得虽辛苦,也算舒心。有家人有孩子在旁,没什么不知足的。

眼下他从京城回来,要看看安安,她自然不会拦着不许。可他们之间若是再拉拉扯扯,她当初又何必赎身出来?他们不是一路人,从来不是。她过不了他过的日子,也不想再踏进那纸醉金迷里,随时担心自己会不会被送了人。

她不喜欢这么不干不脆,她和林顺一个屋檐下都觉别扭,为此不肯再回镇上去,分开了就是分开了,不能还像从前一样,还要受他女人的气。

她腾地站起来,掀了帘子朝外走去。

店堂中,萧氏却不在了。

待客用的那把椅上,端坐着赵晋。

他两手交握,扬眉瞥向她。

柔儿抿了抿唇,没有退缩。

“您要买什么?若不是,请恕小店……”

“我还记得上一年,也是这个日子,我答应过,要补一份礼给你。”

他说话的语气,像在叙述一件再正常不过的事,缓缓抬起袖子,从织金袖口抽出一只细长的盒子。“拿去吧,我赵晋,不喜欢欠人什么。”

她垂目瞧他指尖落在那只锦盒上,轻轻敲了敲。

“答应人的,我自然要做到。你也不必误会什么,这只是个补偿,算不得信物。”

柔儿攥了下袖角,抬起头直视他,“赵官人,这对您来说,可能只是闲极无聊,随手寻个人,来逗逗乐子。可这个铺面,是我全部身家和心血,请您还有您的人,不要一而再再而三的来搅乱,成么?”

第66章

赵晋落在锦盒上那根指头蓦地顿住。

搅乱?

这词用的。

赵晋眸色沉了沉, 然后勾开唇角,笑了,时至如今, 他已沦落如此境地了么?巴巴前来献宝,却被人当成贼一般防备着。

他没接话, 也没什么好说的。

他丢开那只盒子, 站起身,走到门前瞧了瞧天色。

正午的阳光热烈而浓艳,七月流火,没多久,这炽烈的温度就会一点点降下来,越来越冷。

七月半,从不是什么好日子。

他自嘲地笑了笑, 回转身,瞭了眼她戒备的神色, 如今这样子,他觉得陌生。

这个莫名所以来到此地的自己, 是陌生的。这个不苟言笑倔强冷漠的女人,也如此陌生。

他原本渴望着什么。

他自己也说不清。

“你说得对。”他点头,“我原不该来此。为免以后彼此不便,我看还是——”

他顿了顿, 睨着她的眼睛一字一句地道:“我接安安回去,这样, 不必我两头奔忙,也不必再搅乱了你的生意, 你觉得呢?”

柔儿眸色紧了紧, 心里一直绷着的那根弦, 应声而断。

她一直担心的事终是发生了。

她抿着唇,肩膀不自觉地开始发颤。她不甘心,觉得不公,不舍得,更不想放手。

可当初决心赎身回来时,就明知孩子是带不走的。

安安尚在她肚子里时,她对余生的打算,就已排除了这个孩子。一直觉得,这就是她要偿还的债。钱货两清,那货品不止她的清白之身,也是这个孩子。

他是为了孕嗣买了她,他不会放弃孩子。

她适才所有的别扭不快,此时都化成了无力的悲戚。

她凭什么如此理直气壮,警告他不要出现在自己生活范围内?他掐着她的命脉,握着她的生死,他若慈悲,就可容她多残存几日。他若狠绝,她有什么招架之力?

她真可笑,真是太可笑了。

她一句话都说不出来,此刻心里绞痛得要命。他已算客气,若他强行命人破门带走孩子,她又能怎样?

她这样一株乱世浮萍,毫无根基的飘摇在红尘浮世,她弱点太多,也太无用了。如何挣扎,都拗不过强权,拗不过巨贾,挣不脱她的命。

她脸白得失了血色,嘴唇不自知地打着颤。前一秒她高扬着头警告他不要再来纠缠,下一秒她溃不成军几乎就要跪扑下去求他饶恕。

她咬住唇,唯一能做的便是不让自己的哽咽被人听去。

她不要求饶,不要服软。

她做不到一世假装温柔,做不到一辈子小意服从。她想被珍视,而不是被当成玩物一般随意愚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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