宫梧桐摇头,头发上的昙花被他摇掉,长发披散下来,几乎将他整个身子都遮住了:“不行的,不行的,我要听爹爹的话。”
众人:“……”
他们终于知道宫确为什么要将宫梧桐变成现在这副样子了。
因为只有这么大神智还不完全的宫梧桐才最听话,不会阳奉阴违,当面说一套背后做一套。
花不逐问最先过来的云林境:“这糖人是谁给他的?”
云林境还没说话,宫梧桐就举起胖乎乎的小手,抢着回答:“是爹爹给我的。”
他说完,还伸出舌尖舔了舔,觉得甜得不行,更开心地说:“爹爹是最好的,还给我糖人呢。”
众人一言难尽地看着他。
明灯在一旁默默心想:“让您罚跪并不算真正的惩罚,让你当着徒弟和师弟们舔糖人才是。”
宫梧桐根本不知道他爹真正的意图,还美滋滋地舔了大半天,终于将比他脸大的糖人舔完了。
往常日理万机的师弟们根本不走,就围着他坐着,饶有兴致看着往常睥睨一世顽劣不堪的大师兄舔糖人。
花不逐还拿了个留影珠,对着宫梧桐亮了半天。
宫梧桐被罚跪罚习惯了,小身板跪得直直的,舔完糖人微微仰着头让云林境给他擦脸上的糖,擦完后还会乖乖地说谢谢。
明修诣到宫梧桐的房里找出了茶,沏好了端过来给玩得起劲的师叔们喝。
宫梧桐跪得膝盖疼,但还没到时辰根本不敢擅自起来,只好强行忍着,一声都不吭。
直到太阳下山,云林境他们也找完了乐子,忙哄着宫梧桐起来。
宫梧桐尝试着想要站起,但膝盖一动他又直接摔了回去,被云林境一把接住。
只是云林境的双手刚一扶住宫梧桐的肩膀,那软软乎乎的孩子转瞬变回二十多岁的成年人,若不是云宗主常年练剑,指不定能被他带得摔下去。
宫梧桐披头散发垂着头,一直放松的身体骤然一僵,接着保持着跪姿,几乎将头埋到云林境怀里,好半天才发出一声压抑不住的呜咽。
云林境不明所以:“师兄怎么了?疼?”
花不逐已经搜集到了能让他们笑半年的画面,此时也大尾巴狼似的强行忍着笑,一副无所谓的样子:“师兄不必担心,当年宫确圣尊来九方宗小住那段日子,我们每个人都被罚过,没什么大不了的。”
秋却蝉不知何时又拿到了宫梧桐的扇子,扇面上密密麻麻全是字,他迫切想要安慰师兄,但却根本没人看他。
宫梧桐恨不得直接打个地洞将头埋进去,他满脸羞愤欲死,完全不想抬头,在他视线范围内,被他吃得干干净净的糖人木签还躺在地上。
太丢人了。
宫梧桐今日在师弟们面前所丢的人,用了好几日才治愈。
他缩在红尘苑好几日都闭门不见人,就连明修诣都不见,直到月初时,才终于恢复成往日那番张扬顽劣的模样出来晃荡。
明修诣又在扫山阶,听到后面的脚步声,隐约觉得熟悉,微微回头一看,果不其然正是宫梧桐。
宫梧桐一身紫衣,肩上还披着大氅,捏着昙花扇子溜达着从山阶走过来,带起一阵小风将刚扫好的山阶又落了一层的落叶。
明修诣也不觉得心烦,瞧见宫梧桐这身打扮,先行了个礼,道:“师尊,这是要出门?”
宫梧桐晃悠到他面前,上上下下将他打量了一番,扇子又挑开明修诣的衣襟,看着里面灰扑扑的袍子道:“嗯,出门。”
明修诣点头:“恭送师尊。”
“送什么送?”宫梧桐抬手一点,明修诣手中的扫把直接被扔飞,他懒洋洋道,“你随我一起下山买点东西。”
明修诣:“我?”
“是啊。”宫梧桐道,“你看你这打扮,成何体统?”
明修诣不明白自己这身有什么不成体统的,茫然看他。
宫梧桐一展小扇,洋洋得意道:“今日作为师尊,我就教教你臭美的本事。”
看来是还没被罚怕,还想着臭美。
明修诣无可奈何,听宫梧桐说只是下山买点东西,应该很快就能回来,心想回来再扫山阶也不迟,便点头同意了。
宫梧桐带着他沿着山阶往山脚下走,天色逐渐暗了下来,城下的夜市也开始摆摊做生意。
明修诣跟在宫梧桐后面,想了想还是问道:“不带其他两个师兄一起来吗?”
宫梧桐哼了一声,漫不经心道:“懒得找了——不是罚了你们三个一起扫山阶吗,怎么只见你一个?”
明修诣如实道:“两位师兄出去玩了。”
宫梧桐摇扇子的动作一顿,古怪回头看他:“所以你就一个人乖乖扫?”
明修诣点头。
宫梧桐用一种一言难尽的表情看着他,心想他这小徒儿就这受人欺负的熊样,未来到底是怎么当上魔尊的?
不过这些也不是他担忧的,现在他只要保住自己的小命就好。
宫梧桐带着明修诣在城里溜达了一圈,好像是故意甩开谁似的故意往人多的地方跑,不太爱热闹的明修诣衣裳都被蹭乱了。
晃了大半日,宫梧桐什么东西都没买,直到天边焰火骤然升起时,他才突然一把扣住明修诣的手腕,掐了个决转瞬消失在原地。
花朝节看焰火的人太多,根本无人注意旁边少了两个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