宋忱收回了刚刚那个肃穆的表情,浅浅一笑,举止文雅,颇似个古代文人墨客一般的风骨,“小罗,你刚新来以后这种事情一定要仔细看清楚,不能再出错了。”
“是,”罗西看宋忱不怪罪,赶忙点头如捣蒜,“可是,这也太巧了,这嫌疑人运气够好的。”
罗西刚刚在核对吴谦谦的生日时发现,犯罪当日正是他14岁的生日。按照刑法规定,年满14岁周岁,生日当天是不计算的,一律从第二天开始算起。也就是说,吴谦谦在故意杀人时,他还是13岁。
“你觉得这是个巧合吗?”
“难道不是吗?”
“看一下吴谦谦母亲,吴小莲的失踪日期。”
“宋检!竟然也是7月8日,与被害人同一天。”
“还有,你知道这间福利院除了孤儿还接收什么样的孩子嘛?”
“不……不知道。”
“除了孤儿,还有一些未满14岁犯了法却不负刑事责任的,出于某些原因,他们的父母或者其他监护人难以管教的,便会依法将他们送去这间福利院进行专门矫治教育。”
“您是说,嫌疑人他早就知道,那天杀人不会被……”小罗细思极恐,现在的孩子都已经这样了吗?
宋忱没有说话,目光重新回到桌案上的卷宗中,笔尖轻敲着桌面,眼神有半许游离,几撮碎刘海,不经意间垂到眼眉处,他用手往后拨了拨。
是啊,谁知道呢,大概只有吴谦谦自己知道真相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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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席支,您找我?”叶朔敲开了刑侦支队长席子扬的大门。
“哦,小叶啊,进来,我有点事儿跟你说,把门关上。”席子扬本是背对着大门,端着白瓷茶杯,若有所思的从办公室的落地玻璃窗往下望,听见叶朔的声音他慢慢转过身,抬了抬手示意叶朔坐到沙发上。
席子扬,刑侦支队,支队长,外号凉席子,那还是他在第一大队时出外勤的队员们给取得,现如今鲜有人叫,或者说很少有人敢叫了。
四十五岁上下,留着一个干练的板寸,虽然皮肤有点黑但是不糙且特别有光泽,干瘦的身材,稍微有点驼背,却挡不住自身的精气神儿。
席支给叶朔也倒了杯茶递了过去,“呦呦,领导,我自己来,自己来。”叶朔急忙半起身,弯腰接了过来。
“你啊。”席支摇了摇头,伸出指头点了点叶朔,“怎么一点没有咱当兵的劲儿。”
“领导,您也当过兵?”叶朔放下手里的茶杯,瞪着双眼不敢相信,没想到面前还有部队的前辈。
“咋地,就许你参军入伍,不许别人啊,整整八年的侦查兵咯。”席子扬手里比划着数字八,前后抖动着。
叶朔一听这话,立刻起身站直立正,举起右手行了个军礼喊道:“首长好!”席子扬坐在沙发上,翘着二郎腿,侧目细端叶朔。他听说这小子来的头一天就满楼送烟,挨个巴结。他可是看过叶朔的简历的,要不是这样,就算是五队队长这个闲职,他也不会随意许给人家,哪怕是沈局发话。
可叶朔这个卧底英雄带回来的尽是些不好的风气,哪有一点像在特种部队干过的样子。席子扬对其有些失望。
这事儿还要从四年前说起,叶朔原是燕州军区某旅特站连的突击队员,后沦落为黑恶势力的小混混,原因都是拜前市局老局长怀志成所致。
为了端掉松月市那个盘踞多年的黑势力,已经牺牲了数名干警,一时间怀局长无人可派,无论是刑警还是辖区的其他警察们,大多数人都与这些人有过照面。
这帮人的爪子伸的地方很多,不乏就有一两个认识的。所以,怀志成必须要选一个身手好且面生的人,这一次他下定决心,一定要打入敌人内部,让对方付出惨痛的代价。
于是怀局就挑中了叶朔,这个刚刚申请退伍转业的老兵。
他们俩共同织了四年的网,循序渐进不敢急功近利。
叶朔从一个边缘的小混混慢慢做到了那个黑势力的中央区。虽然也不是什么特别重要的角色,但是终于碰到了那个所谓的禁忌,人称“三爷”的人。
就在几日前下令逮捕的时候,怀志成竟然病倒在了指挥前线,差点导致整个任务的败北。还好当时制定计划还算周密,整个部署怀局都告诉了副局长沈言,可偏偏就是没有来得及交代叶朔的事情。
在大批量抓捕现场,叶朔也归入其中。
怪他四年里演的太过真切,太过投入,无论是小喽啰还是黑恶势力的管事者,谁都没有怀疑过叶朔会是那个告密者。
正因如此,即便叶朔说出了自己的真实身份,可警局的各位没人敢信。找遍了怀局的办公室也没有找到一丝有关于叶朔的文件,这让人更为生疑。
警察的职业可不比其他,没有十足的证据,叶朔很难通过组织上严格的纪律条文,每一件事都是按照规章制度,每一个人都要遵守,没有例外。
按照道理这种档案应该是一式三份递交给不同地方保存,可偏偏为了这一次卧底的顺利进行和保障他的生命安全,怀局长只能做下了这个单线的保密措施。
再加上他一日警察都没当过,根本没有人能为他证明真假。
在得知怀局长住院昏迷不醒可能会变成植物人时,叶朔再三央求沈言同意他去探望,也许外界刺激能对怀局长有效果,沈局同意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