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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四十三章愿望(回忆)(1 / 2)

靳凌坐在沙发抬眸望向夏怡,看不出是开心还是生气,将书包和蛋糕盒放在面前小桌上,取下她的斜挎包,又转身往外走,曾经他只是害怕生死,人与人之间阴阳相隔终究是回不去的,可现在为什么光是一个背影却也让他感到悲凉?

声音像干涸土地,不确定他的果子结出来是甜蜜还是酸涩,“你要走吗?”

“我不走。”

夏怡只是去锁门,因为不太确定是不是真的锁上了,来回拨动门锁,锁芯咔哒,咔哒来回转动。

像来回晃荡的摆钟,也像是他动荡的心跳,因为她沉默着,所以他的世界也沉默着。

最后一声咔哒,拉了一下门,然后见她转过脸看向他,自言自语的问:“这应该是锁上了吧?”

这张脸与那张校卡上的照片实际是无异的,高考结束后的二十天左右,他陪同学回一中拿高考成绩,整个过程他并没有任何的惊喜和失望可言,因为他根本没有参加,早就脱离苦海享受假期了,一进教室有的桌上右上角还贴着中考学生的信息条,没有名字,只有考试编号,上面印着噪点十足的黑白照片,细节看不清楚,大致轮廓还是一目了然。

他桌上有胶水的痕迹,但是那张条已经被打打闹闹的同学撕掉了,理科班男生特别多,考完又很躁动,像呱噪的蝉急着要完结在这个夏天,平时问题的习惯都还没有改过来,喜欢就在他桌上,勾肩搭背围成一团,无聊地把每个考生的条摆成一列列,开始选哪个女生是最好看的。

个个眼睛睁得大,像放大镜顺着一列列的照片挨个扫,“我感觉这个。”,“这个不行!”

“这个好点!”,“不行,一般。”

“滚吧,你有多好看?这还不好看?”,“

“别争,这个!真的这个!相信我!”,没人搭理,然后有人左手扒着他肩膀,另一只手拨开他的头,食指指向角落那张条,他当时觉得真是闲出屁了,不想看。

那手狂拍他的肩头,叫“靳凌你看一眼,真的,信我。”,靳凌感觉他要是不看,这人准备拔枪指着他了,蹙眉抬眼看过去,照片里的人眉毛就好看得先声夺人,明艳的五官紧随其后,但并没有意外的冷感,稚气半脱,发丝扬起都吃到了嘴里,齐肩的短发露出两只小巧耳朵,扬着下巴看起来就叛逆。

男生见他原本在这个场合里毫无参与感,抱着双臂,靠在椅背上,懒散地看戏,现在是抬眼没错过一丝一毫,沉默半晌,爽到了,“怎么样!是不是!”

指着那张条,兴奋得狠,嬉皮笑脸对着别人说:“求你们看一眼,靳凌都说好看,太难得了。”

挑剔的人难得放下姿态夸过谁,然后其他人立刻好奇地看过来,脸都快凑到桌上了。

靳凌直接侧身起来,让出更宽的位置给他们选,“你烦不烦,我什么时候说过了。”,他不想回答这个问题,是又怎样,不是又怎样,人家甚至还没上高中,更何况这条名字都没有。

这场闹剧很快结束在班主任进来那一刻,刚才那些条被他一把抓走,揉成球,抛进了垃圾桶,老师拿着分数名次对照表,严肃地让大家填自愿,靳凌这才又回到座位,随手把与他无关的表扔进了书洞里,手背碰到硬物,摸出来看,是卡套,透明壳上是背面,写着城五中学。

他当时把卡套拆了,正面的照片比考试条上更清晰,彩色的,发丝尾巴闪着金色,看上去是一个明媚的晴天,依旧没有名字,XiaYi,但发现她的耳朵从耳骨到耳垂上都是耳钉,里面夹着一张纸,字迹工整,写着:如果你不小心捡到了我的校牌,那就送给你了,因为我马上要换新校牌了,糟糕的生活马上要过去了,希望你(陌生人)也是,画了个笑脸。

笑了笑,第一次产生了好奇,猜测她因什么而感到糟糕,有多糟糕?是因为中考吗?还是因为什么?耳朵打那么多洞不疼吗?摇头猜不到,既然送给他了,那就好心帮她保管一下。

当时只是两个陌生人在某个错位时空里意外打了个照面,而他们都要继续着并不交集的生活。

靳凌看着夏怡将门锁上,室内落地灯昏黄的光线,将影子拉得笨拙又臃肿,慢慢走过来,也不管地上脏不脏,就席地而坐,也不主动说话,拆开蛋糕盒的绑带,将一个绿色抹面的蛋糕取了出来。

对视瞬间,明明什么表情都没有,只是一双沉甸甸的眼睛,坚定温和,似能骗蝴蝶停留的潭底黑石,给他晃了晃手里的蛋糕。

“这是只有我们两个人才知道的秘密。”

可以看出来上面是用奶油画的立体画,是草坪,其实不管是什么,送他带着卡通图案的中性笔,五颜六色的本子,过分可爱的钥匙扣,他都很喜欢。

今天晚上夏怡告诉他,希望他陪着她长大,他们才拉了勾,但有没有一种可能也许真的许下这个愿望的人,也该是他。

夏怡低头找包里蜡烛的瞬间,瀑布般的黑发,像风一样轻扫过面前的蛋糕,掀起波澜,而她完全没有注意到,捏着一根蜡烛,发梢沾着奶油,靳凌突兀地伸手,她稍微愣住,可手指只是轻轻捏过她发梢,摊开五指,是融化的奶油。

抬头瞬间,靳凌正看向她,但由于眼里太光整坦荡,酸痛得觉得他或许并不全是想给她看奶油,只是想证明“看我并没有骗你。”

太沉重了,她一点也不谈这个事情,刻意笑了笑说:“那我给你插蜡烛啦!”

靳凌觉得,他并不是无法直视过去,而是想给他爱的人保留更多的自尊,既是给夏怡,也是给他父亲,他不知道该从哪句话说起,只有想到什么就说什么,答非所问:“夏怡,我其实很早就认识你了,更早之前,我只是不知道那个时候叫不叫喜欢。”

因为这个东西,没有谁知道是什么到来的,或许是看到那张照片时,或许是他那段时间深夜翻出那张纸条,想问问这个陌生人,糟糕的日子要怎样才会过去,她的糟糕过去了,但他的糟糕来了;也或许是她自以为伪装得很好频繁出现在他面前;而他在那天球场,意识这就是喜欢的时候,即使抵抗,拒绝,也已经回不了头了。

夏怡将蜡烛插进蛋糕中间,这是个足球形状的蜡烛,放上去就会像是草地上的足球,以为他说认识这件事情,在意的是程磊说,谁先喜欢,谁后喜欢的问题,摇摇头说:“但我不在意这个。”

其实只要是喜欢她就好了,她选择用心感受,而不是用耳朵去听。

“但这很重要,我不是因为他喜欢你,才喜欢你,这其中没有因果关系。”,不是程磊对别人说的,他一开始对夏怡的各种爱答不理,是因为不喜欢,而之后又答应她,是出于一种胜利者姿态,要在他们两之间占上风。

夏怡舔了舔嘴唇,这些话听得她口干舌燥,有种预感,刻意回避,“好吧,谢谢你告诉我这些,那我点蜡烛了?”,低头准备点蜡烛,听见靳凌欲言又止似地叫了一声她名字,夏怡。

“嗯!”

“还有件事情。”

“我点蜡烛了!”

打火机在手里,焰火烧个不停,本来就很烫手,感觉越听越难过,她不想听他后面要说什么了,点了几次,才把蜡烛点燃,烛芯烧得噼里啪啦,可是她能感受到蜡烛燃烧时的无力,突然后悔,今晚靳凌问她可以给他什么的时候,她耍赖说的是亲亲,其实她是想说,我会给你爱啊,可今晚这个屋里的光太昏暗了,一根蜡烛根本照不亮整个房间。

“你许个愿望吧!”,“你们会原谅我吗?”

话就像两块打火石撞在一起,打出火花。

夏怡听完慢慢地抬眸,见靳凌眼眶泛红,感觉火直接烧到她身上来,彻彻底底要将她变成他的同谋,直愣愣地将她推往另一个昏沉沉的世界里。

她都不需要问,你们是谁?要原谅什么,靳凌家里她已经去过好几次了,客厅墙上那幅大相框可以收起来,但藏不住它如块雪白的痂在墙上留下,书架上的相纸可以将更高那个人的脸折起来,好似这个人从未出现过,但回忆无情如流水,会淌过每个逃避的缝隙里,恨的背面都是爱,这个地方处处都有过一个人存在的痕迹。

丢掉打火机,起身,走到靳凌面前,然后跨坐在他身上,沙发陷得太深,靳凌埋肩抱着她,所以这个时候她比他更高一些,用手捂住了他的眼睛,蛮横又无理,“不准哭!你要是敢哭,我就不原谅你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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