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拿到画像的那天晚上,谢容华便开始做噩梦。
她梦见了姬桁,如同一开始反复出现在她梦境中的那一幕。
京畿十里,白雪皑皑,他君临天下,登上了城楼,俯瞰着这万里山河。一将功成,万骨成枯,这似乎是这个王朝的诅咒,从太宗开始,每一任的新帝登基,都是伴随着腥风血雨。
猜忌与争夺,杀戮与血腥,似乎深深印刻入了皇室子弟的血脉中,这是他们生来就注定的命运。
谢容华第一次感受到了恐惧,不知因何而来的恐惧。
她自认为重活一世,万事都在她掌控之中,可她从未真正了解过姬桁,从来不知道他究竟在谋划着什么。
所以,她不知道,在姬桁知道了她的身世之后,又是如何的愤怒?毕竟,按照当日缱月所言,她对雪衣候府一切相关的人和事都恨之入骨,就连已经成为镇南王妃的白芙蕖,也都因此而被迁恨……
直到后来,她才在缱月的口中知道,白芙蕖的事情只不过是一场误会,其中另有隐情。
在那淡若琉璃的目光下,谢容华微微颔首,道:“不过,这几日的噩梦再不似之前那般只有结果,没有缘由。”
姬桁替谢容华拢了拢鬓边的发丝,问道:“那你梦到了本王下令屠/杀谢家的原由是什么?”
声音依旧是一如既往的温柔,但在那温柔平静的声音中,谢容华只觉得后背一凉,感受到了莫名的寒意。
“原因是,十六年前,雪衣候府与镇国公府的那一桩恩怨。”谢容华轻叹一口气道,姬桁替谢容华拢着头发的手微微顿了顿。
此时,倒是谢容华仰着脸看着他,道:“王爷,你早就知道我的身世是不是。”
卿如晤说,当日那幅叶徽之的真迹,是被姬桁给劫走的。或许在那之前,姬桁就已经知道了她的身世,可是为什么不告诉她,为什么……
“不要胡思乱想。”姬桁看着她凝重的脸色,便知道她在想什么,道:“我从回邺城之前,便知道你的身世。无论是救你,还是帮你,都只是因为你,而并非因为其他的缘故。”
此时姬桁将她的柔夷握在掌心,手指下意识的在那血玉扳指上摩擦着,声音幽远……
这一种感情,无关乎身份、年龄、容貌,只是因为,当年误入林间,闯入他生命的孩子。
像是一束光,照亮了他最灰暗的时候。
姬桁无数次的庆幸,还好这一世来得及,再次相遇的时候,是正当合适的年纪,那一眼的惊艳。
世人谓也不详,敬他畏他远离他,唯有她初心不改,一直陪伴在他的身边。
这一世,当不负。
此时的谢容华并没有听出姬桁语气中的深意,只是看见他那素来清冷的眼眸,此时带着说不清道不明的温柔。仿佛是那重阳的琥珀酒,未饮先醉……
一时间,二人两两相望,都没有说话,马车呢有一种无言的缠/绵旖旎在蔓延……